突然,我意识到这个怪物没有翅膀,而是贝都因人穿的那种长羊毛斗篷的褶,在风中猛烈拍动。我俩被这恐怖景象吓得一动不动。它抬起双手,摘下发光的战斗头盔和鹰头样的面具,摇摇头,一团赤金鬈发落到宽阔的肩上。
“从悬崖顶,我就看见你们穿过暴风。”声音听起来亲切熟悉。
我的女主人又一次尖叫,这次充满狂喜。“塔努斯!”
她飞奔过去;他抱起她,好像她还是个孩子,高高举起,她的头碰到了石头墓顶。他把她放下,抱在怀里。她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把嘴伸向他的嘴,他们好像要用全部力量吞掉彼此。
我被遗忘了,站在陵墓的阴影里。虽然我曾密谋冒那么大的风险让他们相聚,但现在我无法让自己写下困扰我的情感,因为我不愿意目睹他们的狂喜。我相信,嫉妒是所有情感中最可耻的,然而我和塔努斯一样爱洛斯特丽丝小姐。这不是父亲的爱,也不是兄长的爱。我是一个阉人,但我对她的爱是一个正常男人的爱,当然是无望的爱,但正因此也是苦涩的爱。我不能再待在此处看着他们。我像一个被鞭打的小狗,开始悄悄地从陵墓中退出。但塔努斯看见我要离开,结束了那似乎要毁灭我灵魂的恐怖的吻。
“泰塔,别把我单独和国王的妻子留下。和我们待在一起,别让我受到可怕的诱惑。我们的荣誉处在危险中。我不能相信我自己,你必须待在这儿,保证我不给法老的妻子带来羞辱。”
“离开!”洛斯特丽丝小姐在他怀中叫道,“别管我们。我现在不想听什么羞辱、荣誉的话。我们的爱已被压抑得太久了。我等不到迷宫预言实现了。别管我们,善良的泰塔。”
我从密室逃离出来,好像我的生命处于危险。我本可能冲入风暴,在那消亡。那样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但我太胆小了,风把我赶回来,绊倒在柱碑一角,风不再折磨我了。我坐在石地上,把围巾缠到头上遮住眼睛、耳朵。但是,虽然风暴沿着悬崖呼啸,也不能淹没墓室里传出的声音。
暴风猛刮两天,毫未减弱。我偶尔睡一会儿,强迫自己忘却一切。但无论何时醒来,我都能听见他们。他们欢愉的声音折磨着我。奇怪的是,当我的女主人和国王在一起时,我从来不知道我会这样痛苦——但是,另一方面,那也没什么奇怪,因为那个老人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这是另一个折磨我的世界。喊叫、呻吟、低语撕扯着我的心。年轻女人有节奏的啜泣声——并非因痛苦——威胁着、毁灭着我。她最后狂喜的放肆尖叫声比阉割刀的切割更令我痛苦至极。
最后风弱了,消失了,在悬崖脚呻吟。天空越来越明亮,我知道这是我禁闭在陵墓的第三天。我振作精神,叫他们。我不敢进入内室,怕看到我可能看到的一切。有一会儿没有回应,后来我的女主人嘶哑地回答,这声音令人恐惧地在柱碑下面回荡。“泰塔,是你吗?我以为我已在暴风中死去,被带到西天乐园。”
风暴一停,我们没有时间留下来。皇家猎人可能已在四处寻找我们。风暴为我们提供了不在现场的最好借口。我确定残留的猎人可能已散布在这些可怕的小山中,但不能让搜索队发现塔努斯和我们在一起。
另外,我和塔努斯这些天几乎没说话,有许多事情需要讨论。我们站在柱碑的入口,匆忙制订计划。
我的女主人一声不响,镇定自若,我以前很少见她这样。她不再是无法自我约束、唠唠叨叨,而是站在塔努斯身旁,用一种新的宁静看着他的脸。她让我想起了在她的庇护神像前祭奉的一位女祭司。她的眼睛从未离开他的脸,偶尔还会伸手摸他,好像再次说服自己那真的是他。
她一这样,塔努斯不管在说什么,都会停下来,全神贯注地看她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我不得不把他叫回来,继续还没谈完的正事。面对这样直白的相互爱慕,我自己的感情显得卑鄙和低下。我强迫自己为他们高兴。
谈正事花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长,但最后我和塔努斯拥抱道别。空中仍弥漫着美妙的黄尘,一丝阳光透出来,我牵着毛驴上路。我的女主人徘徊着,我在下面的山谷里等她。
我回头,看见他们终于出现在洞口。他们站在那里,没有拥抱,长时间凝视着彼此,然后塔努斯转身,大步走开。我的女主人看着他,直到他消失,然后朝我等候的地方走来。她走路时像在做梦。
我扶她骑上驴,给她调整鞍子长度。她俯身抓住我的手。“谢谢你。”她说。
“我不值得你感激。”我反对。
“我是整个世界最幸福的人。你给我讲的关于爱的一切就是事实。请为我高兴,即使……”她没说完,我突然意识到她读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感受。即使在她最高兴时,她也因为给我造成的痛苦而伤心。在那一刻,我比以前更爱她了。
我转身,拿起缰绳,领她返回尼罗河。
一位皇家猎人从远处山顶发现我们,热情地向我们致意。
“我们一直遵照国王的命令寻找你们。”他告诉我们,赶紧跑下山,来到我们跟前。
“国王得救了吗?”我问。
“他安全待在埃勒芬蒂尼岛的王宫里。他下令,一旦找到洛斯特丽丝小姐,就把她直接带到他那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韦尔博·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