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尼马带他们进到掩体里,他的一个部下从火塘上取下一只被熏黑的铁壶,把浓浓的咖啡倒进他们每一个人的大杯子里。
他和尼古拉斯立刻沉浸到国内战争时期他们并肩战斗的人生回忆里。那时,尼古拉斯是一个秘密的军事顾问。迈克则是一个门格斯图暴君统治下的年轻的自由战士。
“可是现在战争结束了,迈克。”尼古拉斯最后不无疑惑地说,“战争胜利了。为什么你还带着一帮人呆在丛林里呢?你为什么不在亚的斯亚贝多赚些钱,当个阔佬,像其他人一样呢?”
“在亚的斯亚贝巴的过渡政府里,有一些我的敌人。那些人就像门格斯图一样。等赶走了他们之后,我再走出丛林。”
他和尼古拉斯又转而谈起了非洲的政治。他的谈话不仅热切,而且深入而复杂。罗兰对他们谈到的人物所知很少,对他们谈到的宗教、部落成见,缺乏容忍等持续了上千年之久的问题,她也无法辨别其中的微妙之处。不过,她还是为尼古拉斯的渊博学识和对社会形势的了解程度感到惊讶。她没想到,像迈克·尼马这样的人也会热切地听取他的忠告。
最后,尼古拉斯问他:“你现在是把战争延伸到了埃塞俄比亚境外的地方了?你在苏丹境内活动,是吧?”
“苏丹境内的战争不断升级,已经有二十年了。”迈克承认道。
“我听说过这些,迈克,可那不是在埃塞俄比亚发生的,它不是你的战争啊。”
“可他们是基督徒。他们在蒙受不公,而我是一个战士,也是一个基督徒。当然,它就是我的战争。”迈克说话时,苔茜贪婪地听着每一个字。她对这番话,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眼睛里充满了对英雄的崇拜之情。
“迈克先生是耶稣基督和维护平民权力的十字军战士。”苔茜充满敬意的对尼古拉斯说。
“而且,他还往死里喜欢打漂亮仗。”尼古拉斯笑了,充满友谊地打了他肩膀一拳。这种亲昵的举动,在别人也许看做是一种冒犯,但迈克却心领神会地表示接受,而且报以微笑。
“你们在这做什么?尼古拉斯,你不是已经不再当战士了吗?过去有段时间,你也是喜欢打漂亮仗的。”
“我已经彻头彻尾改变了,再也没有成为战士。我是来这里的阿巴依河谷,捕猎迪克—迪克小羚羊的。”
“迪克—迪克小羚羊?”迈克·尼马带着狐疑看着他,接着,便迸发一阵大笑,“我可不信这一套,那不是你的所为,也没有什么迪克—迪克小羚羊的,你是来寻找什么东西的。”
“我说的是真的。”
“你在撒谎,尼古拉斯。你从来不会骗过我。我对你太了解了。你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当你需要我的援助时,自然会告诉我的。”
“这么说,你还是会给我援助了?”
“当然,你两次救过我的命啊。”
“一次。”尼古拉斯说。
“一次也够了。”迈克·尼马说道。
随着他们谈话时间的延长,太阳也日薄西山了。
“今天夜里,你们就在我这儿作客。”迈克·尼马正式对他们说,“明天早晨,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去圣福门舒修道院的营地的。我也正要到那边去。我和我的人正准备去那里庆祝主显节。那位亚里·霍拉修道院长是我的朋友和盟友。”
“而那个修道院很可能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吧,你利用那个修道院和修道士为自己提供补给和情报。我说得对吗?”
迈克·尼马摇着头说道:“我的大部分知识都是你教给我的,尼古拉斯。所以,你怎么会猜不到我的策略呢?那座修道院是我军事行动的可靠基地,它离边境很近。”他忽然打住了,微笑道,“但现在没必要把所有的人都对你做个介绍。”
他让手下人为尼古拉斯和罗兰各造了一座过夜的掩体,并为他们预备了睡觉用的铺草。他们两人紧挨着躺在草草搭就的草棚下面。夜晚仍旧很热,所以他们也不用盖什么东西。尼古拉斯在他的背包里备有一件蚊帐,他们靠它把蚊子屏蔽在外。
他们在草垫上躺下来,头离得很近,完全可以轻声谈话。尼古拉斯扭过头去,便看见迈克·尼马和苔茜仍旧靠得很近地坐在火边的身影。
“埃塞俄比亚的女孩和阿拉伯女孩不一样,和非洲其他的妇女也不一样。”罗兰也在看着那一对儿,她说道,“阿拉伯姑娘从来不敢单独和一个男人像那样呆在一起,特别是她如果要是结了婚的话。”
“不管怎样,你不用多说,他们已经结成了挺好的一对儿。”他发表自己的看法说,“祝他们好运吧。”
“苔茜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这对她来说来得太晚了。”她转回他的头,看着他的脸。
“你怎么办呢?罗兰。你打算怎么做?想做一个循规蹈矩的、逆来顺受的阿拉伯女人,还是一个自由独立的、自作主张的西方姑娘?”
“这两个选择对我来说回答起来都有点早,或者说太晚了。”她告诉他,同时也把头转过去,给了他一个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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