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口锅装满了令人恶心的黑色混杂物,可是第四口锅里的水是清澈的。他舀了一点谨慎地尝了尝。味道不是很好,但是带有一直维持他们生存的泥土的芳香味,那是自从他们童年起就熟悉的尼罗河淤泥的味道。
从那天起,在每一个夜营的晚上,他们将在锅里把石灰处理过的河水烧开,早晨出发前,他们就装满革制的水袋。他们的力量不再被饥渴所削弱,马匹都康复了,因此他们前进的速度加快了。九天以后,他们到达了阿斯旺。在他们前面出现了六大瀑布中的第一个瀑布,它们是船只难以克服的障碍,马匹则可以绕过它们而走商队之路。
在阿斯旺城,麦伦安排人马休整三天,在王室的仓库补充他们的粮袋。他允许骑兵们出入于那些沿着滨河区的妓院,以此增强他们对第二天长途旅行的心理准备。意识到自己的新的地位和职责,麦伦对当地美人的甜言蜜语和勇于表白的引诱则付之以虚假的冷漠。
第一道瀑布下的水池已经干枯变成了一个水洼,因此泰塔不需要船夫来摆渡他到小岩岛,在那个岛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伊西斯神庙。神庙的围墙上雕刻着巨大的神像:女神和她的丈夫——奥西里斯,她的儿子——荷鲁斯。“云烟”驮着泰塔来到神庙,她的蹄子在满是岩石的河床上嗒嗒地回响着。全体祭司们召集到一起来欢迎他,他们接下来一起度过了三天的时光。他们从他那里没有得到有关南方努比亚的消息。在那美好的日子里,尼罗河的洪水曾经是可信赖的,水深而且稳定,曾经有大的商业船队航行于河上,直到在两条尼罗河的交汇处——奎拜。归来时他们带着象牙,野生动物的干肉和毛皮,作房梁用的木材,还有来自沿着阿特巴拉河——尼罗河的主要支流的矿山的铜条和天然金块。由于洪水已经中断,沿着河道尚存的水沟里的水已经变成了血水,很少有旅行的人敢于徒步或在马背上向通过沙漠的危险之路挑战。祭司们告诫说,沿途南部的路和山脉已经成为了罪犯和流浪者的家园。
泰塔再一次询问了关于那位伪女神的布道者们的事情。他们告诉他,传说苏们已经出现在沙漠中,他们正朝北方的卡纳克和三角洲进发,但是谁也没有和他们有过联系。
当夜幕降临,泰塔回到母亲神伊西斯的内殿去休息,在她的保护下,他可以无忧无虑地沉思和祈祷。虽然他唤来了他的保护女神,但是在他头两个夜晚的守夜期间,他却没有从她那里得到直接的回应。不过他感到在前往奎拜的路上,在通向那些未知的陆地和远方的大沼泽的征途中,他面对着前方可能出现的挑战,已经准备得更强更好。他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厄俄斯,但这好像并未把他吓倒。他增强了的体力和坚定了决心,可能是与那些年轻的骑兵和军官共同经历的艰难行程有关,离开底比斯之后他遵从的精神准则也起到了积极作用。此外,女神洛斯特丽丝(或称她为芬妮)让他知道她为这次斗争在暗中提供帮助,她和他靠得很近,一想到这些,就会给他带来一种愉悦之感。
在最后的那天早晨,当黎明的第一线曙光唤醒他的时候,他又一次祈求伊西斯女神的赐福与保护,也祈求可能在附近的那些其他诸神的降福与保佑。当他正要离开神殿的时候,他朝伊西斯女神的雕像投去了最后的一瞥,它由一块红色花岗岩的独立巨石雕琢而成。它高至殿顶,头隐蔽在阴影之中,石像的眼睛无情地凝视着前方。他从身下的那纸莎草编织的地垫旁俯身拿起手杖。在他直起身来之前,他耳朵里的脉搏开始轻轻地跳动,可是他裸着的上体没有感受到寒战。他抬头看见女神的雕像正向下凝视着他。那眼睛分明是活了一般,洋溢着青春的光辉。那是芬妮的眼睛,那表情就像一位正在注视着怀中熟睡着的婴儿的母亲一样的温柔。
“芬妮,”他低声叫着。“洛斯特丽丝,你在吗?”她的笑声回荡在他头上高高的石拱间,可他所能看到的只是飞回到它们栖息处的蝙蝠的黑影。
他的眼睛转回到女神雕像。那石雕的头像现在活了,那是芬妮的头。“记住,我正在等你。”她小声说。
“我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你?告诉我朝哪里看。”他哀求道。
“你会在其他什么地方寻找到一条月亮鱼啊?”她逗他。“你将会发现我藏在其他的鱼之中。”
“但是鱼都在哪里啊?”他恳求着。她那鲜活的面容已经硬化为石头了,她那闪亮的眼睛阴暗下去了。
“在哪里?”他大声叫道。“什么时候?”
“当心黑暗的预言家。他拿着一把刀,他也在等你,”她难过地耳语道。“现在我必须走了,她不会让我呆更久的。”
“谁不允许啊?伊西斯还是另外一个?”在这个神圣的地方说出女巫的名字是渎神行为,而女神雕像的双唇已经僵住了。
他的双手猛拉上臂。他开始四处张望,期待另一个幽灵显现出来,而他看到的只是高级祭司焦虑的面孔,他说:“巫师,您哪里不舒服?为什么您大声地叫了出来?”
“那是一个梦,只是一个荒唐的梦。”
“梦可从来都不荒唐。你们都应该知道那一点。它是来自众神的预言和告诫。”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韦尔博·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