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奉汉娜医生的指示来这里的。”小个子男人不断地鞠躬和傻笑,“我是你的理发师。”
“我不需要你那确定无疑的出色服务。”泰塔直截了当地说,想从他面前走过去。
理发师在他面前迈上一步:“求您了,阁下。汉娜医生是非常坚持的。如果你拒绝的话,我是很难向她交代的。”
泰塔犹豫了一下。好久了,他都记不得要对自己的外表有特别的兴致。此时他用手指捋了捋几乎垂及腰际的长发和银须。他一直梳洗它们,但除此而外,他也不做其他修饰了。事实上,在最近收到蕾医生的礼物之前,他甚至还从未拥有过一面镜子。他怀疑地看着理发师:“很遗憾,但我必须说,除非你是一位炼金术士,否则你是很难把废料变黄金的。”
“求您了,阁下,至少要让我试一试。如果我不做,汉娜医生会不高兴的。”
小理发师的忧虑是可笑的。他肯定害怕那个令人敬畏的汉娜。泰塔叹了口气,以他最优雅的姿态服从了:“啊,好吧,但是要麻利点儿。”
理发师领着他来到了露台上,他已经在阳光下放了一个小凳子。他的理发用具就在旁边。在最初的几分钟里,泰塔发现他的服务令他相当的舒服,于是他放松下来。当理发师工作的时候,泰塔的注意力转向了在图书馆里的卷轴,回顾他前一天读过的部分。他觉得作者对主题的掌握是支离破碎的,只要他一有机会,就应该亲自补充缺失的材料。接着他的思绪转向了芬妮,他非常想念她。他想知道她生活得怎么样,茜达都会怎么样呢?他没有注意到剪下来的大量白发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掉到了铺路石上。
终于,小理发师在他的眼前举起了一面大青铜镜,打断了他的思路:“我希望我的工作会让您高兴。”
泰塔眨了眨眼。他的影像被不平的金属镜面搞得摇曳和变形,接着突然变清晰了,他被自己的所见吓了一跳。他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照出来的、傲慢地凝视着自己的那张脸。它显然比他所认识的自己更年轻。理发师已经把他的头发剪得只到肩膀上那么长,用一条皮带将它系在了脑后。他的胡子剪得又短又整齐。
“您的脑型很好,”理发师说道,“您有一个宽阔的、高高的额头。这是哲学家的头脑。我在修剪你脑后的头发时,发现您的脑型出色地显示出它高贵。从前,您的胡子掩盖了下巴的长处。将它剪得更短些,正如我所做的,可以突出它,从而增色不少。”
在他年轻的时候,泰塔一直对他的外表很满意——或许是太满意了。在那时,他的外表补偿了他所失去的男性魅力。现在他看到,纵然岁月流逝,他也没有完全失去他英俊的相貌。
芬妮将会大吃一惊的,他想着,然后开心地笑了。在镜子里,他的新牙齿洁白明亮。他的眼神儿更加活跃。“你很有专业水平,”他承认,“我没有想到你能让这么没有希望的素材变废为宝。”
汉娜那天傍晚来看望他,她若有所思地端详着他的面容。“很久以前,我认为,调情浪费时间,不如专心致力于那些更有回报和更有成效的事情。”她告诉他,“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些妇女认为您很英俊,阁下。如蒙您允许,出于对科学知识的兴趣,我要邀请一些经过挑选的行会成员来见您,听您讲述您曾经做到了什么。”
“应该讲你和你的同事们已经实现了什么,”泰塔纠正她。“至少我欠你一个人情。”
几天以后,泰塔被带回到汉娜的手术室,发现那屋子已经作为一个即席演讲室被重新布置了。在石台的前面,半圈椅子已经摆好了。八个男女已经就座,包括吉伯、蕾和阿桑。
汉娜领泰塔回到台上,要他面对着不多的听众坐下。除了从一开始就照顾他的外科医生外,其他的人泰塔全都没有见过。他想到了他来云裳花园这么久所遇到的奇怪的事。这所疗养院的面积肯定比他所见到的要大得多,或者其他的部门脱离这个主建筑群,像图书馆一样坐落在森林之中。然而最大的可能性是云裳花园的大部分仍然被厄俄斯的黑暗所笼罩。像一个儿童的智力游戏,盒子套盒子,层出不穷。
其中的一个新面孔是一个女人。其他的都是男人,但是所有出席者都是杰出的科学家。他们聚精会神而且很严肃。在介绍过泰塔之后,汉娜讲了一些泰塔接受治疗的经过。蕾医生描述了她如何摘除泰塔磨损或腐烂的牙齿,在他的牙龈上植入新牙的过程。在那之后,她邀请每一位客人依次到前面来查看新牙齿。泰塔默默地坐在那里接受检查,并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在他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汉娜再一次过来站在他的身旁。
她描述了泰塔的阉割情况和他所遭受的损伤的程度,她的听众大为震惊,那位女外科医生特别受触动,并表达了她的同情。
“感谢你们的关心,”泰塔回答道,“但那都发生在很久以前了。这么多年过后,我对此事的记忆已经逐渐消失了。人类的内心有一种埋藏最痛苦回忆的习惯。”他们点头并低声地表示赞同。
汉娜继续描述她进行过的试验以及她为这次手术所做的准备工作。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韦尔博·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