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也真辛苦呢。」七尾苦笑说。
「你们认识吗?」国中生警戒地问。
这孩子或许把车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了恐怖的人——七尾心想。他肯定没想到会像这样发现尸体、被人拿枪指着吧。小孩子就该像个小孩子,乖乖待在游乐园里玩耍。
「也不是,刚才碰巧聊了一下而已。他好像是补习班的老师。」七尾对国中生说明。
「我叫铃木。」男子自我介绍说。明明没必要报上名字,却特意说出口,让人觉得是他的耿直性格使然。
此时七尾忽然灵机一动:「铃木老师,你要坐到哪里?」
「坐到盛冈。」
七层并没有深入分析。他只是自私自利地觉得这里巧遇铃木,应该也是一种缘分。
「铃木老师,那可以请你陪这个国中生到盛冈吗?」
「咦?」
「我得在下一站一之关下车,接下来想麻烦你照顾。」
七尾的请托让铃木呆住了。就像是省略中间过程,突然亮出答案,他会吓到也是当然的吧。就连国中生也是,瞬间僵住了。是一副「你要抛弃我吗?」的表情。
「他迷路了吗?」铃木好不容易挤出话来。
七尾侧头:「也不是,可是他一个人要去盛冈,好像觉得很不安。」
「我想跟大哥哥一起。」国中生显然不服气。表情里也掺杂着不安。
「我得拿着这东西在下一站下车。」七尾提起行李箱说。
「怎么这样……」
「要我陪这孩子是没关系,但光是这样,似乎无法抚平他的不安呢。」补习班讲师铃木困惑地说。
七尾叹息。
新干线的速度慢下来了。一之关站近了。七尾望着流过车窗的景色,然后不经意地望向旁边的国中生侧脸。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国中生意外地沉着。七尾觉得有点古怪。这国中生才刚目睹尸体和手枪,会不会太满不在乎了?不,要说的话,站在他面前的七尾才刚扭断了蜜柑的脖子呢。不是意外,而是故意的,而且还是以老练的手法干掉了蜜柑。这孩子是不是应该更提防、害怕一些,或者是追究他的身分?竟然要求杀了人的七尾陪他到盛冈,这是不是太不寻常了?然而七尾马上就做出结论:这样啊,这个国中生遭到过大的打击,人都吓傻了。他可是被人拿枪指着呢,那种惊吓一定大到无法想像吧——七尾的疑惑转成同情。
木村
木村茂在壁柜里翻了一阵子后,回望身后的妻子说:「你收到其他地方了是吧?」
「咦,你不是要午睡吗?」晃子啃着点心说。「你不是要搬棉被哦?」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现在才不是悠哉睡午觉的时候。」
「明明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呀。」晃子嫌麻烦地说,抱起搁在起居室的小凳子,走近壁柜。「让开一下。」她把木村茂赶开后,放下椅子站上去。她伸直身体,打开壁柜上面的天花板收纳柜。
「收在那边啊?」
「都是你不好好收拾。」晃子说,从里面拉出包袱。「你是在找这个吧?」
木村茂接下包袱,搁到榻榻米上。
「你是认真的?」晃子下了椅子,顶出下唇问。
「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什么东西?」
「好久没闻到这么臭的味道了。」木村茂板起脸说。
「什么东西臭掉了吗?」晃子回望厨房,呢喃:「今天又没煮什么怪东西。」
「我是说恶意的臭味。明明隔着电话,却臭不可闻。」
「真怀念。你以前老是这么说呢,说什么恶意的味道臭死了。你是被恶意精给附身了吗?」晃子直挺挺地跪坐下来,凝视着包袱里的东西。
「你知道我不再干那一行的理由吗?」
「因为维一出生了吧?你不是这么说的吗?说『我想要活着看到儿子长大,所以咱们换工作吧』。那时刚好我也想洗手不干了,正好。」
「还有其他理由。三十年前,我实在受够了。周围的每个家伙都臭得不得了。」
「你说恶意精吗?」
「想要凌虐他人、侮辱他人,无论如何样就是要踩在别人头上的那些人,真的是臭死了。」
「那些我才不晓得呢。」
「周围满是恶意的臭味,我厌倦了,所以我换了工作。超市的工作很辛苦,但值得庆幸的是,跟恶意的臭味完全无缘。」
虽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进入自己金盆洗手后的业界工作——木村茂不禁苦笑。从朋友那里得知儿子在从事危险工作时,木村茂因为过度担心,还曾想过要偷偷去查看他的工作情况。
「那怎么了吗?」
「我是在说,刚才打电话来的那家伙臭得要命。啊,对了,新干线你查了吗?」
跟儿子雄一讲电话时,雄一说「我现在在新干线里」,木村茂感到可疑,当然,当时他的根据只有自己的直觉,从电话的声音里飘来的也只有一丝恶臭而已,但他还是向晃子指示:「雄一说他再二十分钟就会到仙台了。你查一下真的有那班下行新干线吗?」晃子虽然苦笑着问「查那干嘛」,但还是立刻从电视机旁边的架上取出时刻表翻查。
「啊,有了。十一点整正好到仙台的班次。十一点二十五分到一之关,十一点三十五分到水泽江刺。欸,你知道吗?听说最近就算不用翻这么厚的时刻表,也可以在网路什么的一下子查到。以前跟你搭档工作的时候,我不是查遍了时刻表,还抄了一堆电话,写了这么厚的备忘录给你吗?」晃子用手指比画着厚度。「现在的话,就不必那么麻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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