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是叔叔的小孩自己要找我们玩的耶。我们叫他不可以来,他偏要跟上来。他看我们在百货公司的屋顶停车场交换卡片。我们都叮咛他说很危险,要乖乖待着,他却摇摇晃晃地跑去楼梯那里。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掉下去了。」
「明明是你、是你们把他推下去的。」
「把一个六岁的小孩推下屋顶!」王子双手掩口,夸张地做出为了骇人的想像而忍住尖叫的动作。「我们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大人实在太可怕了。」
「小子,我宰了你!」尽管双手双脚被固定住,木村却当场站起来,想用嘴巴咬上来。
王子双手前伸:「叔叔,快停下来。接下来我要说重点了,你就听听吧。这可是攸关叔叔孩子的生死。你先安静一下。」他以冷静的语调说。
木村张大鼻孔,激动不已,但或许是介意王子说的「孩子的生死」,坐回座椅。
此时恰好后面的门打开了。好像是列车贩售的推车,感觉有人叫住推车,买了什么。木村也想回头看那里。
「叔叔,就算你对推车小姐胡说八道也没用。」
「什么胡说八道?叫她跟我约会之类的吗?」
「我是说救命之类的。」
「不要我说,就塞住我的嘴啊。」
「那样做就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没有什么意义?」
「明明嘴巴可以出声,明明可以求救,却办不到。我想要叔叔尝尝那种无力感。所以如果堵住叔叔的嘴巴就没意义了。我想看那种『明明可以,却办不到』的焦急模样。」
这回木村的眼中浮现异于过往的神色。那是一种混杂了轻蔑与害怕,总之,就是发现了思心的毒虫般的感觉吧。不过他就像要隐瞒自己的恐惧似地,假惺惺地笑了:「不好意思,愈叫我别做,我就偏要做,这就是我的人生。我就是这样活到现在的。所以我要抱住推车的大姐,哭着求她:『快把这个国中生抓走吧!』你愈是不想要我那样,我就愈要那样。」
这个中年男人怎么如此爱逞能?王子目瞪口呆。手脚被拘束,武器被夺走,上下关系已经一目了然,为什么还不改掉那高高在上、像在应付比自己更低等的人的态度?他的根据大概只有他比较年长这一点。跟个国中生比起来,自己多活了几十年——只出于这样的事实!王子难掩同情。就算多活了几百天无用的时间,又得到了什么?
「叔叔,我就简单明了地说了。如果叔叔不听我的话,或是我出了什么事,危险的可是你躺在医院里的孩子哦。」
木村沉默了。
爽快与失望席卷了王子。看着对方困惑的模样,总是教人痛快无比。但同时他也有种「又来了」的感觉。
「有人在东京的医院附近待命,就在叔叔孩子住的医院附近哟。」
「附近是指哪里?」
「可能是医院里面。总之,他马上就能动手。」
「动手?」
「如果跟我联络不上,那个人就会动手。」
木村的表情露骨地展现不愉快:「什么叫联络不上?」
「新干线抵达大宫、仙台、盛冈各站的时候,都会有电话打来确定我是否平安。如果我没接电话,或是那人察觉有异状……」
「那人是谁?你的同伙?」
「才不是。我刚才也说过了,人会出于各种欲望而行动。有人喜欢女人,有人想要钱。令人吃惊的是,也有些大人完全没有是非善恶之分,什么委托都肯接。」
「从网路找来的跑腿干得了什么?」
「那个人说他以前在医疗仪器公司上班,所以混进医院,在叔叔孩子身上的仪器动些手脚,对他而言也不是做不到哦。」
「什么叫也不是做不到?那种事怎么能做?」
「到底能不能,不试不会知道嘛。反正就像我刚才说的,他在医院附近待命。在等我下达动手的指示。如果我打电话给他,说声『请动手』,那就是指示。还有,除了每一站的定期联络以外,如果他打电话来,响了十次以上我都没有接,那也算是指示。如果碰上那种情形,跑腿的就会去医院,对叔叔孩子的呼吸器动手脚。」
「你那算哪门子自私的规矩!根本全都是指示,要是收不到讯号怎么办?」
「最近连隧道里天线都整备得很完善,我想是不会接不到电话。可是叔叔最好还是祈祷不会收不到讯号。总而言之,如果叔叔做出什么可疑的行动,我就不接他打来的电话哦。我会在下一站大宫下车,去电影院看个两小时的片子杀时间。然后当我看完电影走出来时,叔叔的孩子应该已经因为医疗仪器故障什么的,性命垂危了。」
「你别再胡闹了!」木村瞪着他。
「才不是胡闹。我总是很严肃的。胡闹的是叔叔你吧?」
木村的情绪濒临爆发,鼻孔大大地张开,但可能已意会自己无计可施,全身脱力,瘫在座椅上。推车贩售小姐经过,王子故意叫住她,买了巧克力零嘴。看着在一旁紧抿嘴唇,愤怒得整脸涨红的木村,王子爽得不得了。
「我的手机响的话,叔叔也要记得提醒我一声哦。万一我没在响十声之前接电话就惨喽。」
水果
「蜜柑,怎么办?」柠檬说。他的下巴前端指着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的峰岸大少。大少的嘴巴开着,那表情就像在嘲笑他们,教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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