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前两排的座位有乘客在睡觉,但那不是七尾。打开的雨伞有什么意义吗?感觉也不像会爆炸。蜜柑直觉那是圈套。会不会是用这把伞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他疏忽了其他地方?柠檬赫然一惊,偶然往下望,发现有一条短绳横亘在走道中央。他小心不绊到绳子地跨过,确定一看,那是用来打包的塑胶绳。绳子绑在左边三人座和右边两人座两边的靠肘上,穿过座位底下,牵在靠地板处。可能是已经用过的,绳子有点起毛。
原来如此,蜜柑看出来了。是要用雨伞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疏忽脚下,被绳子绊倒吧。
这过分单纯的策略让蜜柑苦笑,同时也绷紧了神经。
桃说,七尾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脑筋就会动得特别快。
他可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好了全部能做的事。弄昏柠檬之后还没有经过多久。这段期间,他已牵好绳索。雨伞也是七尾放的吧。他一定是想让追上来的敌人、让蜜柑在这里跌倒。那么,让人跌倒之后,他打算怎么做?蜜柑思考。从模式来看,有两种可能。一是对跌倒的对象施加攻击,或是趁着敌人跌倒的时候逃走。那么他应该就在附近。蜜柑飞快张望。但附近的座位只有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十多岁女生和一个埋头看笔电的平头男而已。两位女生好像有点介意蜜柑,但没有要吵闹的样子。还有一对看起来完全是不伦之旅的男女。是中年男跟年轻小姐。没看到七尾的人影。
就在后面,尽头处最后排的座位上,看得到一小部分的头在动。是两人座的窗边。那动作就像是看到蜜柑,突然弯下身去,蜜柑没有漏看。
他加快脚步。
是假发。戴着假发的头若隐若现。绽放光泽的发丝般物体看起来非常人工。那完全就是发现蜜柑后连忙装睡,显然太可疑了。
是七尾吗?蜜柑瞥了一眼车厢。座位全都背对这里,附近也没有其他乘客。
蜜柑快步走近,打算迅速攻击。然而此时假发倏地站了起来。蜜柑瞬间退开一步。假发男软弱地举起双手,开口说了:「对不起。」头上的假发就快滑落,他伸手撑住。
不是七尾。分明是别人。那是个圆脸、蓄胡的中年人,嘻皮笑脸地露出谄媚的笑。
「对不起,我也是被拜托的。」男子僵着脸说。他的手上拿着手机,毛毛躁躁地操作着。
「被拜托?谁拜托的?」蜜柑又扫视车厢。「拜托你的家伙上哪儿去了?是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吧?」蜜柑低声问,揪住男子的衣领。他拧绞廉价条纹衬衫的衣襟,加重了力气。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男子的身体浮上半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方立刻说。「安静。」蜜柑斥道。男子看起来也不像在撒谎。「那男的想要偷假发,所以我问他在做什么,结果他塞了一万圆给我。」男子压低了声音说明。虽然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有名乘客注意到这里可能是纠纷,站起来转身看过来,蜜柑发现后,立刻放开对方的衣服。男子一屁股掉回椅子上,假发从头上滑了下来。
这个人也是圈套吗?
蜜柑决定再一次折回二车。在一车的走道上,蜜柑在半途中亲热地抓住疑似不伦旅行的男子肩膀。对方吓了一大跳。
「你知道那把伞是谁放的吗?」他指着摆在车厢内犹如雕像的黑伞说。
男子明显是吓到了,瞪大眼睛。一旁的女人倒是很冷静,答道:「刚才有一个戴眼镜的人放的。」
「放那把雨伞有什么用意吗?」
「不晓得,可能是打开晾干吧。」
「那个人去哪儿了?」
「回去了吧。」女子指向行进方向,也就是二车的方向。
是在哪里错过了?
从三车到一车,没看到疑似七尾的人。
蜜柑望向通往二车的车厢外走道,刚才的变装男从厕所出来了。他摇晃着壮硕的身体,头也不回地朝一车走进来。真麻烦——蜜柑正想着,不出所料,变装男从打开的自动门现身,挡住去路说:「帅哥,怎么啦?你在这儿等人家吗?」
挡路啦——蜜柑尽管这么想,但还是先问:「你有洗手吗?」
「哎呀,忘记了。」变装男满不在乎地回答。
瓢虫
离开三车车厢的七尾不停地自问自答:怎么办?怎么办?昏倒的柠檬应该会睡上一会儿。可是蜜柑会从厕所回来。应该没多久他就会发现出了什么事,然后他会追上来。如果蜜柑往四车,也就是往行进方向去,那就得救了,但世上应该没那么好康的事。蜜柑会推测七尾逃往后方的可能性比较高。蜜柑应该会往这里来。
二车与三车之间的通道没有厕所也没有洗手台。七尾站在垃圾桶前,按下突起的地方,打开墙上的板子。虽然可以用来藏行李箱,但很难塞进一个人。一目了然。
不能藏在这里。那要怎么办?怎么办?
七尾知道自己的视野愈来愈狭窄了。因为焦急:心脏开始怦怦乱跳。呼吸急促,说不出的不安揪紧胸口。他甩头。怎么办?怎么办?脑中充满呢喃。思考被泛滥成灾的洪水给冲走了。漩涡团团转着,把浮现出来的话语和情绪像在洗衣机里胡搅一通似地。七尾委身在那股焦燥感的洪水中,激流搅拌着脑袋。当然,时间只过了一下子而已,要说的话,只有眨几下眼睛的时间,但奔流停止的瞬间,心情也切换过来了。脑中的混浊消失,没有思考也没有踌躇,身体动了起来。视野完全异于刚才,一片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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