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受托收拾你们,刚才柠檬兄昏倒时,我已经下手了。」
「你是不是觉得那样一来,要收拾我就麻烦了?你是不是打算同时收拾蜜柑跟柠檬两个?」
「何必那么疑种疑鬼呢?」
「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喂,你人在哪里?几号车?」
「我移动了。我不在『疾凰号』,我移到『小町号』了。」七尾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东北新干线的「疾风号」和「小町号」虽然连结行驶,但车厢里面无法互相往来。
「少扯那种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的谎。从『疾风号』去不了『小町号』。」
「有时候就算骗不了三岁小孩,也骗得了大人啊。」七尾听着手机,撑住摇晃的身体。震动变剧烈了。「可是你打算怎么做?咱们彼此能做的不多。」
「是啊,可以做的事没有多少。我们要把你交给峰岸。把错全推到你头上。」
「把弄丢行李箱的责任赖到我头上吗?」
「还有杀了峰岸宝贝儿子的责任。」
七尾哑然失声。刚才在附近座位听他们说话时,他就已经在猜了,然而一知道是事实,脑袋还是混乱了。
「我没说过吗?跟我们一道的峰岸的儿子突然翘辫子了。」
「那是什么意思?」七尾才刚说完,就想起跟蜜柑和柠檬坐在同一排的男子模样。那个人没有呼吸,一动也不动,分明是死了。原来那是峰岸的儿子吗?七尾一想到这里,浑身毛骨悚然。这辆新干线怎么会出这种事?他好想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个人泄愤一番。「那很糟糕呢。」
「果然很糟是吧。」蜜柑胡闹似地说。
七尾差点大叫「太胡来了」。不管是什么人,如果失去自己的孩子,都二疋会悲伤,失去理智。如果知道那是谁下的手,一定会气到以愤怒的烈火烧死那个人吧。而且如果对方是那个峰岸良夫,被他的烈火灼烧时会是怎样的痛苦,光是想像,就让人感到一股皮肤掀起,开始焦烂般的恐怖。「你们干嘛杀了他?」
此时车体猛烈一晃。不好,会跌倒——七尾踏紧双脚,倾斜身体以对抗摇晃,变成脸贴在窗户上的姿势。结果窗户玻璃外面有什么液体「啪」地附着上来。虽然不知道是鸟粪还是污泥,总之七尾被扑上眼前的物体惊吓到。他慌张地身子后仰,一声窝囊的「呜哇」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果然倒霉——七尾叹息。比起跌倒的疼痛,自己的霉运对他打击更大。
手机从手中滑落了。
路过的男子帮忙捡起。那名尽管缺乏生气却神清气爽的男子,是刚才在车厢里碰到的人、补习班的讲师。他人就在跌倒的七尾旁边。「啊,老师。」七尾不禁说。
男子捡起手机,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就把手机凑到脸旁,聆听传出的话声。
七尾慌忙爬起来伸手:「还给我。」「你总是很忙的样子呢。」男子一派轻松地说,把手机递过来。然后走进厕所去了。
「喂?」他出声。「手机掉了。继续说吧。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里「啧」了一声。「峰岸大少不是我们杀的。他坐在位置上,不晓得什么时候死掉了。不知道是休克死亡还是怎样。听好了,不是我们干的。」
「峰岸大概不会信你们这套。」连我都不信了,七尾在心里接着说。
「所以才要把你当成凶手交出去。这样比较有可信度吧?」
「才没有。」
「总强过什么都没有。」
七尾叹息。他向蜜柑和柠檬提议联手,但如果不光是行李箱的事,还要共同承担峰岸儿子的死,就难说是个上策了。就像为了逃避窃盗罪,而向杀人犯提出「我们一起联手对抗司法吧」一样愚蠢。得不偿失。
「喂,怎么了?」蜜柑说。
「我没想到你们那边那么惨,正在吃惊而已。」
「不是『你们』。这些全都是你干的,眼镜同学。」蜜柑笑也不笑。「你搞丢了行李箱,杀了峰岸的宝贝儿子。而我们收拾了你这个罪魁祸首。峰岸应该会生气,但他气愤的对象是你。我们还有可能被称赞干得好呢。」
怎么办?怎么办?七尾拼命动脑。
「没那种事。总之,」他匆匆地说。视线转向窗外。玻璃上留着刚才飞上来的液状污垢。一污垢被新干线疾驰的速度压得变形,一点一滴地扩散开来。「总之,在这辆列车里彼此厮杀不是个好主意。你不这么认为吗?」
蜜柑没有回答。
眼前站着一个男人。刚才帮他捡手机的补习班讲师好像从厕所出来了。他用难以看出情绪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七尾。
「如果不能联手,能不能至少缔结休战协定?」七尾介意着眼前的男子说。「横竖我也下不了新干线。咱们就这样安安分分坐到盛冈吧。到了盛冈站再做了结也不迟。」
「喀登」一声,新干线虽然短促,但剧烈地摇晃。
「两点。」蜜柑的声音冷冷地窜进耳中。「我有两点要说。第一点,从你的口气听来,你好像料准到盛冈再做了结,你就有胜算。」
「没有那回事。至少从人数来看我也屈居下风啊。二对一呢。」
「纵然是二对一……」
「啊,你刚才说『纵然』。」
即使隔着手机,也听得出蜜柑轻笑了。「第二点,我们等不到盛冈。不在仙台把你交出去,我们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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