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靠在两人座的窗边,头上深深地戴着猎帽。
「这睡着的大叔怎么啦?」柠檬不满地说。「这家伙怎么看都不是眼镜同学吧?」
「这家伙怎么睡得像死了一样?」说出口的同时,蜜柑就确信这名男子已经死了。他在旁边的空位坐下,触摸男子的外套。外套看起来并没有特别脏,但蜜柑觉得不干净,用指尖捏起来似地掀起衣服。口袋里的确装了一张照片。抽出来。靠在窗边的头猛地垂落下来。脖子断了。蜜柑用手撑住,再一次靠到窗边。
「真堂而皇之的扒窃啊。」柠檬低喃。「而且这大叔怎么没醒?」
「死掉了吧。」蜜柑指向男子的脖子。
「原来睡觉时头歪得太严重,也能把人睡死啊?」
蜜柑从后方车门去到车厢外,操作手机打电话。
「喂?」七尾应答。
周围隆隆行驶的声音仿佛抚过自己的耳边:「我拿到照片了。」
柠檬也走出车厢。
「喂,现在很流行像那样扭断人家的脖子吗?」蜜柑对着电话问。
「那家伙就是那种人。」七尾苦涩地给了个算不上回答的回答。
蜜柑没有问「是你干的吧?」相反地,他望向照片:「这就是虎头蜂吗?」
「我又看不到。可是我想是有这个可能性。如果那个人在车厢里,最好这么怀疑。」
或许理所当然,但照片上是一个陌生女子。柠檬也凑过来看:「虎头蜂要怎么打倒?用喷剂吗?」他胡闹说。
「吴尔芙的《到灯塔去》里,有段文章是用汤匙杀掉蜜蜂的。」
「用汤匙?怎么杀?」
「我每次读也都很在意。到底是怎么杀的呢?」
此时七尾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来。蜜柑听不清楚,问道:「怎么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怎么了?」蜜柑再一次问。半晌后,七尾说:「哦,我刚才在买茶。推车过来了。我刚好口渴。」
「都穷途末路了,你还真是老种在在呢。」
「水分和营养,该补充的时候就该补充。厕所也是。」
「那,」蜜柑说。「虽然不是信了你的话,不过我会姑且调查一下车上有没有这样「个女人。一个个检查乘客虽然费事,但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蜜柑说完赫然一惊:难道这就是七尾的计谋?或许他是在拖延抵达仙台以前的时间。
「啊啊……」柠檬拖长了声音说。他指着照片上的脸,噘起嘴巴说:「这不是那家伙吗?」
「哪个家伙?」
「你怎么会不认得?」柠檬淡淡地说明。「贩售小姐啊。她推着推车,从刚才就在车子里面来来去去,不是吗?」
瓢虫
更早之前,七尾把行李箱托给了列车长。穿过八车的时候,车厢外右手边有个小房间,上面挂着「车长室」的牌子,七尾差点和刚好走出来的列车长撞上。「啊,不好意思。」七尾道歉。连在这种地方都差点跟人撞上,自己果然不走运。列车长穿着一身宛如双排扣西装般笔挺的制服,意外地年轻,却与七尾相反,冷静沉着,问道:「怎么了吗?」
七尾都还没来得及深思,就把手中的行李箱递到身前:「可以请你保管这个行李吗?」
列车长一时愣住了。或许是制服太大件,列车长也给人一种铁道迷少年就这样在新干线里工作的氛围。双排扣制服看起来很高贵,但列车长态度相当亲和。
「你说那个行李箱?」
「我在厕所里找到的。五车外面的厕所。」谎言脱口而出。
「啊,这样啊?」年轻列车长没有怀疑七尾的样子,确认似地从左到右看了一下行李箱,确定数字锁锁着后,答应说:「我会在车内广播看看。」
七尾道谢,进入绿色头等舱,再继续走出车厢。他在想狼的事,揣测狼与虎头蜂之间的关联。一会儿后,他操作手机。这里是九车与十车之间,对「疾风号」来说,这里是前头。
蜜柑接了电话,七尾匆匆告知要件。他拼命地说明他要投降、要放弃行李箱、行李箱已经交给列车长保管、杀了峰岸儿子的凶手可能是虎头蜂、虎头蜂的照片在六车最后座的男子,也就是狼的手中。
蜜柑挂了电话。七尾把身体挨近窗边,仿佛等待情人联络似地握紧手机,看着外面。列车进入隧道。在黑暗的隧道里,他感觉就像潜进水中,屏住呼吸。外面的景色出现后,便有种被允许吸口气的解放感。然而很快又潜了进去。浮出、潜入、浮出、潜入。黑暗、光明、黑暗、光明,这让他联想到不幸、幸运、不幸、幸运。就宛如祸福相倚,话虽如此,自己的情况却全是祸,真教人寂寞。
就在这个时候,贩售小姐推着推车过来了。推车上塞满了商品。堆得像塔般的纸杯引人注目
「请给我茶。」七尾拜托的同时,蜜柑打电话来了。七尾按着手机,把零钱递给贩售小姐。「怎么了?」蜜柑狐疑地问,七尾说明自己在买茶。
「都穷途末路了,你还真是老种在在呢。」
「水分和营养,该补充的时候就该补充。厕所也是。」
谢谢,七尾向贩售小姐道谢,往十车走去。
此时电话另一头传来蜜柑的声音:「喂,七尾,好消息。列车贩售小姐好像就是虎头蜂。」
「咦?」
完全意料之外的发言让七尾怔住,发出超乎预期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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