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开盒子,女子的右臂连同盒子一起被拨向旁边。
紧接着七尾抬起右脚踹女子。脚尖陷进肚皮。有打击成功的感觉。女子按着肚子跌坐在地,往后倒。
好!七尾前进,就要乘胜追击。
然而就在他踏上车厢连结部位地面时,新干线唐突地摇晃起来。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但那种晃动就仿佛动物在甩掉皮毛上的水滴般猛烈,这要是搭在动物背上的瓢虫,就算被剧烈的地震吓到,也可以轻盈地飞走,然而七尾可没法这样。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当场滑了一跤。他失去平衡,一眨眼就跌坐在地上。
比起「居然在这种节骨眼跌倒」,他更感觉「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在紧迫的肉搏战中,竟然滑跤跌倒,不幸的女神总是那么体贴。
七尾拼命要爬起来。女人按着被踢的肚子,还在呻吟。
七尾在手上使力,就要爬起来的时候,手上感到一阵刺痛。咦?他诧异,全身血液倒流,急忙往手上一看,外侧竟然插着一根针。他怀疑自己眼花了。背上的寒毛全倒竖。刚才女子射出、打到门掉下来的针,前端似乎弯折,变得像倒钩一样。七尾的手就正好被往上翘起的尖锐部分给刺中了。七尾也知道那可不是寻常的针。针上应该有毒。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各种想法同时涌上心头。正确地说,只有词汇或单字而已。「多倒霉啊」、「虎头蜂」、「毒」、「死」、「我运气怎么会背成这样?」然后接着是:「我要死了吗?」七尾差点当场瘫坐下去。「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喃声翻搅着脑袋。虽然是视野狭窄的状态,但他拼命观察周围。倒地的女人、推车、掉落的商品。他感觉到毒液在全身扩散。从皮肤刺进去的毒液会怎么扩散?一如既往,焦急引发洪水,搅拌着思考。怎么办?怎么办?只有提问充塞着脑袋。
唐突地,思考的洪水终结,视野一片开阔。脑中变得一片空白。感觉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七尾拔起手上的针。
没时间犹豫了。
他看到女子身旁掉了另一根针。他站起来走过去。
按着腹部的女子正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她的手在地板上摸索着。还以为她在干嘛,看来是想抓起七尾刚才拿在手上的枪——掉在通道上的枪。
七尾急了,连忙跑过去捡起枪,紧接着他抓起地上的针,毫不犹豫,拍拍对方给予鼓励般自然地,把针扎在女子肩膀上。女子就像讨饵吃的雏鸟般张大嘴巴,接着盯住插在自己身上的针,瞪大了眼睛。
七尾退后了一步,两步。
自己被自己的毒针插到的事实,令女子哑然失声。
七尾不知道毒性会在多快的时间内引发什么症状。他害怕极了,会不会在自己站立的这一瞬间,呼吸加快,失去意识,也就是自我永远消失?啪地一声,电源断掉,就这么完了——一想到这里,七尾连站都要站不住了,全身各处淌出冷汗。拜托,快点,快点啊!七尾祈祷。结果女子手忙脚乱地开始抚摸自己的围裙,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像小型麦克笔的东西。她的动作拼命极了。她拔开笔形道具的盖子,倒在地上弯起膝盖,抬起大腿,就要把笔刺上去。
七尾没有犹豫。他大步跨近,在女子旁边蹲下,一口气扭断她的脖子。
他从女子手中抢过笔型道具。那好像是注射器。七尾想起小时候经常给附近的老人注射胰岛素的事。他原本就要烦恼是不是可以如法炮制,但连烦恼的时间都嫌浪费,直接行动。他伸手勾住工作裤左膝上的小洞,粗暴地撕开,然后将笔形针筒刺上露出来的大腿。这真的是解毒剂吗?皮下注射就行了吗?最重要的是,还来得及吗?七尾努力不去理会接连涌上心头的问题泡沫、不安的粒子。
刺在大腿上的注射针比想像中更不痛。他压了一会儿,然后放开道具。站起来。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觉得心跳好像加速了。
七尾抱起脖子弯折的女子身体,挪动到多功能室里。他让女子的身体靠在内侧墙上,让门不容易打开。他从微微开殷的门缝间走出。
不知道能够瞒到几时。如果门无法正常开殷,或许乘客会以为是故障或有人在使用。他把「使用中」的牌子挂到门把上。
接着七尾将掉落的商品堆回推车。不能留下格斗的痕迹。他把收拾好的推车推到通道角落,停下来。
七尾把弹匣从枪把拆下,扔进垃圾桶。从自己的霉运来看,比起手枪派上用场的场面,他更可以想像出手枪被敌人抢走,为敌人提供武器的状况。刚才手枪也差点被女子抢走了。不带枪是不是比较不危险?七尾瞬间如此判断。
他把空掉的手枪插回腰带后面。就算没有子弹,或许还是可以拿来恐吓或唬人。
七尾背靠在垃圾桶附近的墙上,弯膝坐下来。
吁了一口气。
望着被针刺到的手。
此时十车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乘客。他瞥了一眼扔在那里的推车,但也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走进厕所。千钧一发。要是再拖久一点,骚动就要被人看到了。真不晓得自己是幸运遗是倒霉。七尾想着,就像与自己的呼吸对话似地,确认自己平安无事。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对吧?他询问自己。新干线的摇动从底下推撞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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