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聂兰(2)
聂兰至今仍记得那股恶臭。
她不是律师而是法医,但她很鄙视精神病患者所谓的特权。那个犯人最后的惩罚并不是死刑,可是除了死刑以外,用什么手段对待这个穷凶极恶的人可以算得上是惩罚呢?
聂兰不想再一次闻到那种让她痛不欲生的味道,即使她是个法医。
厨房里的灯突然亮了,聂兰回头看看外面,矮个子民警正在看着自己。她,刚刚竟然愣住了。
橘黄色的灯光照向聂兰脚下的一个提包。
提包深蓝色,上面有飞机的图案。
聂兰利索地戴上橡胶手套。
她蹲下身子,拎起提包。她发现提包的拉链头已经没有了,提包里面空空的。她伸进手去,提包的内壁有些湿,然后她放下了提包,她的眼睛一瞥,发现了一个连着一小段拉链的拉链头正在躺在地上。接着,她站了起来。
案板上那一堆肉就这样呈现在她的眼前。
于是,聂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民警称这是尸体碎片,而不是尸体碎块。
聂兰惊呆了。
案板上的每片肉都被整齐地切成了长条,大约有五厘米长,一厘米宽。由于厨房里的温度相对较高,本来在室外曾经被冻过的肉条已经开始融化。案板上的血水汇成了一小滩,血水的颜色却比正常血液要浅很多。聂兰拿起一块肉条,把它放在鼻尖上嗅了嗅,她没有发觉到任何异味,甚至连血腥味都比正常的要淡了几分,聂兰觉得这现象很不合情理。也许是厨房里灯光黯淡,聂兰拿着肉条向着电灯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仔细端详着肉条。
刀工很好,看来凶手是顺着被害者肌肉纹理来切割的。
但是,有点怪。
到底是哪里呢?
聂兰走到案板处又取来几个肉条仔细地做着对比。
颜色。
几乎每个肉条外表颜色都有细微的区别。
红色的,浅一点,再浅一点。
竟然有块肉条一个侧面的表皮有点接近白色。
颜色都不鲜嫩,原来是这样。
聂兰终于发现了原因,她发现了肉条颜色之所以不一致的原因。但是她没有喜悦,她觉得震惊,她头皮发麻,她拿着这一块块肉条发自内心的恐惧。聂兰,她是一名女性法医,车祸现场,凶杀等等她遇见过很多血腥场面,她最受不了的一次就是那次碎尸案的恶臭,仅仅是因为恶臭难忍,可是她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从来没有。但是今天,聂兰看到这些肉条的颜色,她怕了。
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把人肉整齐地按照肌肉纹理切成大小相当的肉条?而且他又是怎样花费巨多时间给肉条进行数量分类之后下锅水煮,致使肉条颜色不同而给具体死亡时间的推断造成麻烦?最可怕的事情是,很多的肉条的颜色每个侧面都有细微的差距,那他到底是怎么煮的呢?
然后聂兰发现了手指。
聂兰觉得自己背后渗出了汗。
因为她看到的指头不是直接切开的,而是从指头的关节处卸开的。
煮过吗?
似乎也有这样的痕迹。
聂兰面无血色地走出厨房,他让现场勘探的一个同事进去拍照了。
外面的那个同事向聂兰询问着一些具体事宜,聂兰简洁地做着回答,她简洁得不能再简洁。
聂兰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凶手的心理素质表明他根本不是人类。
或者,“心理素质”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名词。
聂兰一声长叹。
9.中队长(1)
中队长要亲自出马。
负责审讯的中队长刘洋把王妈安排在一间办公室里,让她坐在沙发上,并给王妈沏了一杯热茶。
刘洋看着窗外,他点燃一支烟,外面的积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天都市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东部,人们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雪了,路上有行人赶在雪融化之前拿照相机给同伴雪地留念,他们笑声朗朗。人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这场大雪的背后却隐藏着这样一个案件。
刘洋回过头看着王妈。
王妈的情绪显然平静了许多,她知道自己今天早上发现一个提包,提包里装着肉片,肉片其实不是鹿肉而是人肉,也就是说有人死了。
人死了,可人都会死。
不要怕。
办公室里只有刘洋和王妈。刘洋知道,对待大妈要有耐心,她情绪比较激动,但是他的口供非常关键。
所以刘洋找了一个暖和亮堂的办公室,他先让王妈坐下,然后给王妈沏上一杯热茶,他给王妈扯家常,他给王妈制造一个舒心的环境。刘洋告诉自己,尽量不要提到“肉”或者什么血腥的词汇。
王妈抱着那杯茶,表情茫然。
刘洋按灭了自己手里的烟,他朝王妈走去。
刘洋坐在大妈身边的那个沙发上,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大妈,今天您为什么要这么早出门?”
大妈抵着头说:“我天天这么早出门,二十年了吧。”
“早上有人陪您锻炼吗?”刘洋接着补充道:“或者今天您碰到谁了?”
王妈抬起头,她把眼睛闭上,道:“让我想想,我现在脑袋很乱。”
刘洋没有说话。
“练太极拳的李老头和炸油条的刘叔,他们俩我基本上天天能见到。”王妈抱着茶杯,她一口也没有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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