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想不想要那张照片?”
眼镜盯着韦广运的双眼望了半晌后,向黄油点了点头。
黄油走到床前把书递给韦广运,然后又回到卧室门口的墙边靠墙站着。
老人接过书后,把书本珍而重之地放到大腿上。他眼中泛着泪光抚摸那个令他一生热血沸腾的名字,六十多年前这个名字令日本人又敬又恨,令中国人又惊又喜。老人将书翻开一页,页面上是一幅白崇禧身着戎装,左胸挂满奖章的半身照。老人半生追随这个身影,从桂南昆仑关到鄂西武胜关,再从安徽合肥到湖北武汉,最后似乎是命运讽刺地安排,当时老人所在的华中军政长官公署警卫团撤回到了桂南钦廉一带的小董时,被解放军围得水泄不通。当时警卫团的反击力度是最猛烈的部队,有的战友冲出去了,而老人却中弹被俘。他知道当时白长官就在钦州湾外的军舰上等着追随他的子弟兵。最终,白长官在军舰上望穿秋水地等了两天也没接到他的部队。而当老人1973年重获自由时,白长官早已离世七年之久。
命运啊,这就是命运。健公。广仁今天就回部队向长官报到,希望您老人家还记得广仁。
韦广运举手抹去脸上的泪花,收拾心情抬头望着眼镜。
“是这张照片吗?”
眼镜面庞露出重重杀机,他与肖建对视了一眼再回望韦广运。只见老人突然将书本甩向眼镜的脸,紧接着低头避开肖建手中的枪,同时起脚踢向肖建裆部。
眼镜本能的转过脸去。肖建还没来得及开枪裆部就受了一击,咬着牙关没叫出声来,弓身踉跄往后退。
在眼镜与大块扑过来前,韦广运抽出枕头下暗藏的一把闪着光芒的砍刀,纵身向肖建砍去。站在门口的阿毛飞快掏出藏在腋下、带着消声器的伯莱塔手枪,只听“啪”的一声,然后是“叮……叮……叮”弹壳落地的声音。他手中的枪口前冒出一缕青烟。
眼镜迅即冲上前去抓住韦广运提刀的右手,防止砍刀落地惊醒临近的邻居。老人呼出最后一口气,瘫倒在眼镜怀里。眼镜将砍刀从老人手中拿开,把他慢慢放倒在地板上。
刚刚缓过神来的肖建提起手枪对准韦广运想再补几枪出气。
眼镜猛的站了起来,伸出左手紧抓住肖建的衣领,怒瞪着他低声喝道。
“赶紧给我搜。”
肖建虽然不是眼镜的手下,但出发前姜涛给的指示是要他一切都得听从眼镜的命令行事。眼镜之所以能号令其他三个人,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平时从容不迫的外表下已然透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魄,而当他横眉怒目、面露杀机时更叫人胆战心惊。
迫于眼镜的威慑,肖建知趣地老老实实退开。大块、阿毛和黄油开始在房间里搜查照片的下落。
眼镜缓缓转过头望向躺在地板上的韦广运。老人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胸,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襟并正在往地板上蔓延。眼镜将手中的砍刀放到眼前看了一遍。他以前见过这种样式的刀。
这不是当年侵华日军所用的95式尉官指挥刀吗!我爷爷也有一把这样的刀。当年“革命小将”冲入家里翻箱倒柜,在爷爷的床底翻出了这样一把日军尉官刀和他的国民党军官证。当时六十多岁的爷爷被认定为是国民党特务遭到严酷地批斗,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仍然一声不吭,红卫兵认为他是顽固不化、坚决要与无产阶级工农群众斗争到底的敌特分子,便找来棍棒对他进行更惨无人道的迫害。父母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手保护他,最后惨死在“革命小将”们的棍棒之下,我也因此成了孤儿。数年后我砍死了那个带头来抄我家的人,并从他家中夺回了那把象征着我爷爷荣誉的日军尉官指挥刀,我将它埋在爷爷的坟前,然后偷渡香港。几经辗转走上了这条以贩卖死亡为生的不归路。几十年前阶级斗争的滑稽戏造就了我这个死亡贩子,今晚我将你的死亡贩卖给了别人,但我依然十分敬佩你的胆识。你和我爷爷一样,你们都是英雄,你们为这个民族履行了自己最光荣神圣的职责。作为你今晚的敌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甚至于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但我仍诚心地尊敬你,请你允许我向你表达这份敬意。
眼镜缓缓单膝跪向地面,把指挥刀放回韦广运的右手里,再将老人的手指紧按向刀柄,最后伸手将老人睁着的双眼闭上。
※※※※※※※※※
凌觉缓缓睁开烂醉的双眼,眼珠迷迷糊糊转了一圈。
我这是在哪啊?
耳里传来劲暴的音乐,还有一个女子的呼唤声。
“凌哥,凌哥。醒醒……”
凌觉听出了是胡艳玲的声音,脑袋也略为清醒了两分,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珍尼丝夜总会顾客休息厅里的沙发上。
嘿嘿,我的梦中情人呀。
“阿玲,来喝……喝两杯……。”他搅动着生涩的舌头说道。
“醉成这样,还喝你个鸟喝。起来,快起来。回家了。”胡艳玲恼怒地催促道
凌觉挣扎着坐了起来,嘴巴里念念有词。
“酒嘛,水也……”
胡艳玲把自己的提包挂到右肩上,再将凌觉的右臂盘过自己的后肩,吃力地把他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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