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我一眼,极其正经,站起身说:“你真无聊。”
但她没地方去,不然也不会转身就能离席,却非要在我面前绕一大圈。我坐着没动,问她吃饱了吗,以后我们得像骆驼一样储蓄着赶路了。“还有,”我说,“把你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全都找出来。”
她听进去了,坐回来,等我进一步解释。
“把这些卡都剪掉,从今以后你要自力更生,你是个好女孩,不能再做啃老族了。”我拿过她手机看时间,差十分六点。我又严肃了,说:“八点他们上班,八点半他们集合起来,为了我们俩开会。能有什么方针策略,我也不知道。但能肯定的一点是,九点钟银行营业,不用到九点十分,你所有的银行账户就会被冻结。所以呢,你稍微吃点儿东西,我们能取多少,就取多少。”
“自动取款机的话,每张卡最多取两万。”
“挺聪明的孩子,怎么了今天?是不是累坏了?你回想一下我说的话,九点以后我们能做什么?”
她乐了,露出牙齿,很甜的笑:“哦,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到柜台取钱。”
等银行开门我们还得挺三个小时,累计下来就是二十五个小时没睡觉了。赶在早高峰前我们先找个汽修厂,我手里倒是有国华汽修的名片,在哈尔滨。况且可能他们并不会修车,会修才怪。
既然时间很足,我们就往郊区找。陈洁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我怕她睡着了,要知道,我们这是大篷车,行驶在东北冬天的大篷车。她要是感冒了,谁家大夫敢碰?我给她讲笑话提神,但我脑袋也是木的,一时间什么笑话都记不起来。我寻思编一个,编了半天也找不着笑点。
“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丑?”她问。
我还真扭头瞅了一眼,确实,熬夜的人都差点儿意思。我说无所谓,我又不跟你上床,你再丑也没关系。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我说句“不丑,挺漂亮的”就没事了。这下好了,大家都精神了,一直开到汽修厂,她还跟我纠缠不休。
这是她和丹丹的又一点不同。
往东没多远就看见一个汽修厂,我又往前开了一里,停棵松树后面把牌子卸下来。回来的时候汽修厂的伙计们在门口列队迎接,而且全都是钦佩尊重。其实比我们惨烈的车他们见多了,他们佩服的是,车都这样了,还能自己开过来,可见这对男女会武功。
为了别让这些人乱传误事,我得先解决他们第一个疑问—为什么不叫拖车?我回答:“喝酒了。”
“这车撞什么啦,撞成这样?”他们疑问真多。
“不知道,喝酒了。”
这理由是万能胶,能搪塞不少事。我在等他们接着问,要不要叫保险公司先估一下?别,喝酒了。这车牌子哪儿去了?喝酒了,不想让你们查着我,怕你们勒索。但他们不问了,也是,修车的人肯定不会比开车的人傻。
该我问了,我说,这车最快多长时间,我急着用。他说等两分钟,他先查查有没有大毛病,再判断时间。靠,这车要是没大伤,我那辆捷安特都能改装一辆了。
趁这时候得去搞点儿东西,我打听洗手间在哪儿。有个戴眼镜的左转右转指了半天,差点儿把我指海南岛去。我不管这些,能绕过他们的防线就行了。我大声问陈洁,你包里有纸吗?这似乎侵犯了她,瞪大眼睛说,没有。我抢过她的包,说实在不行,卫生巾也将就了。然后奔向他们的车库。
后院车停三排,修好的、正修着的和等修的。我在没修的那排找了个靠后的丰田。粤C的牌照,够远够理想。我把包里黑A的牌子换上去。可以了,以后的日子,我要不要学广东佬咬涩头缩话呢?
我胜利归来,把包还给陈洁,挤着眼睛说:“这玩意儿太吸水了。”
“什么?我没有卫生巾!”
听见的人想笑不敢笑,戴眼镜的过来讲一大堆他专业领域的废话,最后的结论是:“起码三天修好。”
“修到能跑就行。”
“明天中午以后。”
“我加五千给你,我今晚得开车回家。”行吧,买一送一,再给你们一个万能胶答案:“她不是我老婆。”
哦,他们进行简易推理了,她不是我老婆,那她就是别人的老婆,那我的老婆就不是她。漏洞百出,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都分不清。但终归明白了,大家会心一笑。我这么急着要车,是在对两桩婚姻负责任,像个男人吧?
就这样,我们谈好夜里十二点前取车。这期间得先借我们一辆代步。戴眼镜的挑了半天,开出一辆高尔夫,拍着皮座说:“就这辆最干净。”
干净?你什么意思呀?好像我俩没钱开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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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没死,要么就是还魂,凌晨两点半,他们灵界最亢奋的时间,电话打过来了。人类可不行,起码东八时区的人类这个点儿还在睡觉。欧阳桐醒来一身冷汗,在铃声的催促下,从上铺往下爬。换平常他就跳了,今天不行,没光线,有凶铃,气氛很灵异,而且也有武藤兰的因素,他身子有点儿虚。
他想过是他爸打来的,确定就是,可抓起话筒,听到他爸微弱的呼吸,还是吓了一跳:“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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