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用shopping这个词了,听着挺好玩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八个字母的单词,却要用三个小时来完成。我只要一套西服,陈洁却挑了不下十套裙子。我在昆明的第一天全都搭在等人上了,刚才是等卢放一小时,现在看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商场关门前我都得在吸烟室等陈洁了。
里面像我这样的男人不多,都是吸完烟就走,继续陪爱人逛。他们比我享受生活。我还在考虑一顿饭能有什么机会。我以前碰过的都是注射胰岛素、添加氰化物的手段,这都不成。前者得等卢放住院那天,我再学点儿护理学,当上护士才成;后者更不靠谱,吃饭,中国人都是合餐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大家同归于尽吧!
带刀带枪带双节棍呢?进门前当然搜身,这属于变相自杀,估计欧阳桐那两个小弟就是这么挂的。我要是有个隐形的暗器就好了,或者一身好功夫?嗯,可以带李连杰和成龙去。
陈洁进来找到我。奇怪,商场还没广播要关门呢,她就逛完了?她说:“这些先放车里,再逛逛夜市就差不多了。”
南方是好,晚上十点多还门庭若市。人一多陈洁就拉住我的手。我想这样也好,免得走散了浪费电话费。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十指相扣,那又有什么呢?这是在昆明,没有人知道她是我嫂子,我是她小叔子,我们不会被瞧不起。但是,自欺欺人也不能欺人太甚!
在一个十字绣的摊位,我借机松开她的手,挑选样式。陈洁白了我一眼,她看出了我的想法。太明显了,这不是刀具的摊位,不是烟草的摊位,甚至不是烤肉摊位,是进了夜市的第一家,而且还是十字绣!一个我先要用头三年来学习怎么把针线搞到一块儿的东西!
不过我还是挑了一个,以证明我对女红有着十足的兴趣。我把图案给她看—新郎官,新娘子,左龙右凤,下面还种着小花。“你看都开了,一个也没谢,这不挺好吗?”陈洁狠狠地瞪着听我介绍。那个晚上,直到回去,她的手都离我远远的。
回去?照陈洁的话,这就是一个说法。也没地方回,用同样的办法,陈洁在小旅馆开了个房。十分钟后我从窗户钻进去时挺欣慰,标间,两张床。还有,陈洁生气呢,她在和我保持距离。我刚一落地,她就去洗澡了,一句话也不说。
我先把十字绣打开研究一下,人类真神奇,怎么只靠花花绿绿的线,就能秀出这么好看的东西呢?见她没出来,我就去翻她的袋子。各种胸罩,各种内裤,这回可够换洗的了。还有几条男士短裤,估计是她给我买的。不然给谁的?然后我就看裙子,想想穿在她身上的样子,还有配这里哪种胸罩合适。也就是十分钟,我长了好多见识。
陈洁出来的时候,我正拿一个红胸罩对我自己比画。她视而不见,没笑没生气,说轮到我去洗了。我叹了口气,说:“日子差不多了,你先帮我拆线呗。”
“啊,你身上还有二十多针呢!”
我真无法理解她怎么会忘记,什么样的女人呐?要么就是我太若无其事了,从没抱怨过疼?想到这儿我有点儿佩服自己了。其实不是,我身上缝的是二十五针,不是一针两针,就像踩一根钉子和一个钉板的区别。我已经麻木了。
拆线倒是真疼,还好她浴巾扎得不紧,可以分散注意力。刚拆完一处,陈洁注意到我的视线,停下来和我平视,问:“如果我把浴巾摘了,你能更好过一点儿吗?”
“不知道,试试吧。”
“不要脸。”
她接着拆线,我也不好意思盯一个地方了。我东看西看,房间里很正常,暂时没什么危险。唉,走两步能回头五次,她怎么想的词儿?
半个小时针线全部拆完,加上沾血的酒精棉,我要她把这些装袋子里,明天自己扔。她这回没反驳我,对我说:“你别去了,你这样,跑都跑不远。”
我点上烟,发现这里没烟灰缸,索性弹茶杯里。“你知道的比我多,你告诉我,欧阳桐是不是卢放杀的?”
“你明天问他吧。”
“你先告诉我。”
“我没法告诉你,我告诉你是,你会怀疑我;我告诉你不是,你也会怀疑我。”她起身,我以为又要离家出走呢。啪的一声她把灯关了,我们躺在黑暗里,一人一张床,这样多好。“你为什么不问他呢?你完全可以让他信任你,让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今天我在吸烟室就想,如果真是卢放干的,我明天要是也成功把他宰了,后天我干什么,大后天我干什么?然后我就琢磨你说的那个田园生活,可能那是最好的选择了。”
“是山沟沟生活好不好!田园?还桃花源呢。”
“我没那么乐观,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跑出来,从你这儿寻求庇护,你把我带到云南,告诉我,杀了这个人。结果这个人就是真正的凶手?不对,故事不能是这样的呀。所以,我想从你这儿了解真相。”
“我只是知道,他算是凶手吧。欧阳桐活着的时候,一直觉得有一天会被卢放杀。他可从没觉得会死在你手里。”
“我也没那个出息。”我把烟熄掉,马上又点一根,“什么叫算是凶手?”
“卢放六十了,他总不至于屁颠屁颠跑哈尔滨来,拿拐棍敲他脑袋呀。总得有个人替他出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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