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
他打算爬上去吗?真由子怀疑自己看错了。虽然靖文学生时代打过棒球,但结婚之后,他从来没有运动过,挺着啤酒肚,是典型的中年发福身材。
“爸爸,你不行啦。”
果穗也叫了起来,但靖文头也不回,一只脚踩在树干上,双手抓住树干,纵身一跃。同时,左脚也踩在树干上,调整姿势后,双手和双脚轮流爬上笔直的杨树,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树顶。
靖文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猫,夹在腋下,然后又灵活地顺着树干爬了下来。
“给你。”
他把猫交还给坂口。
“谢谢。”
坂口抱着猫,频频低头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
靖文害羞地抓着头,恢复了真由子熟悉的样子。
“爸爸,你太厉害了,我对你刮目相看。”
果穗靠在靖文身上,挽住了他的手。果穗有时候和靖文比较亲,但最近经常嘲笑他的啤酒肚,还说他身上有老人的臭味,此刻似乎完全忘了这件事。
“小心制服上沾到猫毛。”
靖文甩开果穗的手,夸张地用双手拍着夹克的腋下。他可能在害羞。真由子也难得觉得靖文这么可靠。
“我可以摸摸看吗?”
果穗不等坂口回答,就摸着她怀里猫的头。
“眼睛好漂亮。”
果穗用陶醉的声音说道,坂口露出得意的笑容,好像自己的孩子受到了称赞。
“真的太感谢了。”
来到大槻家门前,坂口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必放在心上。”真由子微笑着说。
“伊莉,拜拜。”果穗又摸了一下猫的头。
“晚安。”靖文微微欠身说道。
“改天一定好好致谢。”
听到坂口这么说,真由子带着一丝期待,打开了家门。
大槻靖文
刚走出公寓大门,冷风就吹了过来。停下脚步,扣好敞开的大衣扣,隐约感觉到背后的视线。
回头看向住家所在的四楼,并没有人,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将目光移向隔壁的房间,发现猫蹲在阳台的栏杆上。
那是我前不久救的那只猫伊莉,正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着我。以前听老妈说,狗会一辈子记得人类对它的好,但猫过了三天就忘了。距离上次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伊莉似乎还记得。
我发现回头时,脖子和腰也不痛了。救猫的翌日早上,浑身关节疼痛,无论做任何动作都要吆喝一声“嘿咻”,低头看书时也很痛苦,没想到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
——谁叫你勉强在果穗和隔壁的漂亮太太面前逞英雄。
真由子为我贴酸痛贴布时很受不了地说道。当时我不假思索地爬上树,并不是因为这种不入流的想法,但也不是因为看到紧紧抓着树顶的猫,觉得它可怜,才不顾一切地爬上树。
那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我小时候常在一片空地上玩,那里有一棵很大的栎树,几乎每天都爬上树玩。忍者游戏、假面超人游戏、秘密基地,所有的游戏都要爬树。虽然我并不算很调皮,相反地,还算是比较乖巧的。
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会爬树了。即使过了数十年,至今仍然可以清晰地想起在树上看到的风景,把身体悬在高高的树枝下,从树上跳下来时的刺激感,但想不起来是怎么爬的。可见当初并没有特别意识,完全是凭感觉爬上树。
事实上,在爬树去救伊莉时,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下来之后,才发现气喘如牛。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全身都酸痛,可见我真的老了,但也觉得还有希望。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我在心里对伊莉说了声“再见”,然后走向马路。
“大槻先生。”
背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不是伊莉,而是伊莉的主人坂口太太。在我救了伊莉的翌日,她送了知名牧场的乳制品和饼干礼盒来家里,我还没有当面向她道谢。
“早安,上次谢谢你。”
好久没对人露出谄媚的笑容了,我满脸堆笑地欠了欠身,但颇有几分姿色的坂口太太皱着眉头,东张西望了一下,像猫一样蹑手蹑脚走到我面前。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坂口说话的声音好像绷紧的钓鱼线般尖锐,但又很清晰。
“什么事?”
我也忍不住压低了嗓门,等待她的下文。
“但是,说这种事可能不太好。”
坂口太太垂着头,双手捂着脸。
“如果你难以启齿,现在不说也没关系,但如果是我家的人造成了你的困扰,请你直接告诉我。”
虽然我贷款三十年买了这栋房子,但这里并不是隔音设备很完善的高级公寓,可能是果穗深夜听音乐太大声了,不,搞不好是伊莉的事。
上周末的下午,果穗隔着阳台,喂伊莉吃了零食,然后兴奋地大叫。
——伊莉喜欢吃干酪口味的饼干棒,和我一样。
八成是为了这件事。
“请你不要误会,你们完全没有造成我任何困扰,正因为你有恩于我,我才在烦恼该不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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