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不就成了大画家香西路夫御用点心店了?啊呀,真厉害。用来做广告吧。
接下来我们谈到的尽是“香西路夫喜欢‘梅香堂’的什么点心”啦,“有没有亲自来过店里”啦。“这可是个好点子。”结果他们还给了我几个金锷烧来感谢我。
“不过我说句不好听的,乡下人中间,恐怕没几个会对艺术感兴趣的。去参观个展的,也就只有像舅妈那么有闲又有钱的人了。”
“说的是。森山君他似乎也知道一些,不过问到其他人,一律都反问我香西路夫是谁呢。市政府那方面,他们只想在本地造一些设施,能冠上艺术家之名,能吸引全国游客就好。不过我觉得,如果不能让镇上的人理解,不能亲近他们,就算不上成功。”
“和弥你考虑得真周到。我还请舅妈把那次买的画册借给我看,不知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没这回事。我在政府办公室的乡土资料室查过,查到你说喜欢的那幅画确实画的是雨降溪谷,不过我根本不知道那里又叫雨降溪谷,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位画的,更加没想到香西路夫竟然吃过‘梅香堂’的点心,简直就像天才画家就在我们身边一样,让我倍感亲切呢。”
“那么,我也算是帮上了一点忙?”
“才不是一点点。能来到香西路夫绘画的地方,感受他当时的心情,本来含糊的印象,也会变得形象化。”
我撤下空盘子,准备了热茶和金锷烧。
能鼓起勇气去问问商店街的大家,真是太好了。
和弥托我明天去买便当的食材时,顺便绕到“梅香堂”去买一些香西路夫喜欢吃的点心来,不过我猜多半是金锷烧吧。
◇
这是个晴朗的秋日,和弥、我,还有森山清志君三人一起驾车外出。森山君负责带路和驾驶,我坐副座,和弥坐在后座。森山君和妈妈一样,既开朗又直爽,一边开车一边和我们谈起小镇和自己家的事,有说有笑的。
森山君从商业高中毕业后,就一直从事本地建筑公司的现场工作。和弥在事务所招人那阵子,问建筑公司的主任,有没有谁合适,于是对方就把森山君介绍给了他。看他单薄的身材就知道,比起现场工作,他还是做事务性的工作更加合适。
“能被事务所采用真是太开心了。虽然在现场干得也挺不错的,不过能接触到建筑的纸面设计这个阶段,总觉得很帅啊。我也要好好学,今后争取也能搞设计。啊,不,干事务工作也很有意义的,也能把高中学的东西利用起来。”
他爽朗地谈起自己的梦想,沉浸其中,忽然察觉到我们,慌张地说了句“不好意思”。看见他的表情都映在玻璃上,和弥笑了。
“森山君手很巧,脑袋也聪明。好好学,朝自己的目标努力就好。才二十岁嘛。”
“真的吗?我的梦想就是从头开始打造我自己的家。现在我和妹妹挤在一问六张榻榻米大小的屋子里,还要用书橱隔开睡觉。她每天都催我赶快结婚,赶紧搬出去呢。”
“你不继承房子吗?”
“我妹妹可是打定主意要待在家里了。真是伤脑筋。”
森山君聊起了小他三岁的妹妹,半夜大声唱歌啦,特别能吃啦,还有一点都不爱学习,总是发牢骚啦,等等。我是独生女,听了他的话反而有些羡慕。最近,我和母亲都不怎么联系了,既然这样,就给她写封信吧。
◇
出发刚好一小时后,我们到了御笠溪谷,也就是雨降溪谷。在我们家周围还不怎么能见到红叶,不过在海拔2200米的御笠山顶峰附近,已经有八成都染上了红色。山谷就好似沿着垂直方向被深深地剜去一大块,河川两岸都耸立着各式各样的岩石,一块块都好似雄伟的天然雕塑。
在连绵的雕塑尽头,万里无云的蓝天延展开去。
“这么晴朗的地方,为什么还会被称作雨降溪谷呢?”
“那是因为你们两个,要不他晴男【晴男、晴女,目语中指只要出门就常是晴天的人。】,要不你就是晴女啦。平时就算镇上是大晴天,这边也基本上都在下雨。我在上学的时候来过这里好几次,全都是下雨,真是太倒霉了。”
“是吗?不过下雨也别有一番风情嘛,别老是想倒霉不倒霉的。”
“太太您真是好兴致呀。”
森山君这么一说,我心情也大好,就提议说,干脆先吃午饭吧。我发现森山君的肚子从刚才就开始咕咕叫个不停了。我问他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适合铺开垫子吃便当,他说狮子岩那一片不错,于是给我们带路。
狮子岩,顾名思义,看上去就像一只冲着天空怒吼的狮子的侧脸。在岩石前的平地上,我们把从家里带来的坐垫铺在地上,打开饭盒。卷寿司、荷包寿司,还有煎鸡蛋,我按照和弥叮嘱的,准备了四人份的菜量。森山不停地说“好吃好吃”,一转眼就全都下肚了。真不知道他那么瘦的身子,吃下去的都藏到哪儿去了。
“比我想象的更像一只狮子嘛。”
和弥抬头望着狮子岩说。
“高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狮子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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