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链_[日]湊佳苗【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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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斯菊不错呢。”

  话题忽然变了,母亲也没说什么。

  “这个周末,我要去趟山里。”

  “难道是御笠山?”

  母亲一脸担心。

  “不,是八岳。”

  “那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去吗?”

  我该怎么回答呢?要是说一个人去,她一定会担心的,可说和前田先生一起去也不好,这又不是一天能来回的,这可不像一起吃顿饭,母亲肯定不会轻松答应的。

  “……和希美子一起。前阵子她不是写信来了嘛,好像是山岳同好会的同学会。没问题吧?那我先去洗澡咯。”

  我一口把茶喝干,站了起来。不过就算是撒谎,我本也不想提到希美子的。而母亲只是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她是沉浸在对父亲的回忆中吗?就连我的脑中也浮现出那个腰杆挺拔、意志坚强的形象。

  我不小心叫做爸爸的那个人,在这一点上竟也和父亲很相似。

  ◇

  被认定为浩一的“女儿”之后,我不管做什么都被安排和他一起。不管是训练后的酒会,还是男女合同集训的分组,更别说下山后的庆功会,他旁边的那个座位就是我的专座。就算我不去坐在那儿,他旁边也总为我空着,就算是吵吵闹闹的时候,学长们还是会说“这可是小纱的专座”,为我空出那个座位。

  他的另一边有时是希美子,有时是仓田学长,各种各样的朋友都来坐过。我有个室友是大家族出身,她曾经说过,要是大家不能各就各位,就会觉得不安心。在她家,不管是吃饭还是坐车,家人都定好了各自的位置,几十年都不变。

  一直都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我,很难理解这种感受。大概是因为就算没人守着,地方也不会被占吧。可当我所处的空间里,有特地为我准备的那个位置,无言之中让我找到了归宿感,这是我进入同好会之前从未有的感受。这是我的家。

  从最初说漏嘴那次以来,我已经不会再开玩笑称浩一为“爸爸”了,但他对待我的感觉,和父亲没什么两样。公选课出了理科题,他会按照顺序一步步仔细地教导我,我决定不了该去哪儿打工,他也会为我出主意。和女生一起去看电影时,他会为我担心:别回来太晚了,陌生男人来搭话绝对不要跟着走之类的。看出我可能有些绘画才能的也是他。

  就这样,一幕幕的镜头,把我过去所缺失的场面一一补足,我的人生里终于有了关于父亲的记忆。

  父亲、母亲,再加上女儿,组成了家庭。父亲的形象和浩一重叠,女儿的形象与过去的自己重叠,而不知何时开始,母亲的形象,已经由我自己代入了进去。

  ◇

  自从我短大毕业之后,塞在壁橱深处的纸箱还没有打开过。

  尽管我觉得自己再也不会上山了,但我辛辛苦苦打工攒起来的一套装备,不忍心就那样扔了。登山包、登山靴……

  因为仓田学长总是穿一身红,我就买了和仓田学长差不多的玫红色靴子。可希美子因为尺寸不配,只能挑了蓝色的。“把红色的包换给我吧”,她这么说,我只能挑了蓝色的包。我们的一身全都是崭新的,可这搭配怎么看都像是随便借来拼凑的。

  希美子总是这样。

  夏季集训结束了,我准备回一趟老家的时候,希美子说要去我家住一晚。尽管没那么远,不过我家又不是什么观光胜地,来了也会无聊的啦,我回答说。可希美子忽然夸张地提高了嗓门:

  “仓田学长明明说过请务必来玩玩嘛。”

  “那是因为,仓田学长对香西路夫……是个画家啦,你知道吗?他是喜欢那个画家才这么说的啦。”

  “香西路夫我还是知道的啦。而且我想吃刚烤出炉的金锷烧啦。”

  你不嫌弃就来吧,结果我还是把希美子带回了家。

  我把希美子介绍给了“梅香堂”的老板,一说她特别爱吃这里的金锷烧,老板当场就烤了金锷烧,还把老家带来的特产都塞给了希美子。因为可乐饼也特别好吃,我们两个就边嚼可乐饼边回家,结果母亲准备了一大桌好菜,还有盂兰盆和元旦的特别菜式,就等着我们回家呢。

  刚吃过金锷烧和可乐饼的我后悔不迭,可希美子坐在一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夸着我母亲的好手艺,吃得津津有味。光说她手艺好,母亲已经飘飘然了。“这干炸用什么调味的呀?”“怎么才能让肉这么嫩呀?”这一句句提到细节之处,真是问到母亲心坎里去了。就连平时说话不多的母亲,也健谈得像过年一样。干炸是用蛋黄酱调味的,直到那天我才知道。

  希美子把桌子上的龙胆花都狠狠夸了一番。

  坐傍晚的电车回家也没关系,母亲提议。翌日,她带着母亲做的便当,跟着我参观了乡下唯一的观光地“雨降溪谷”。其间问起香西路夫,她果然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对他的画和美术馆完全没有兴趣。我们决定在溪谷散会儿步。

  “明明叫雨降溪谷,可今天不是大晴天嘛。”

  在狮子岩旁阴凉处,我们铺开薄布,刚打开便当,希美子就仰望着晴朗的天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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