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下去,就越觉得和弥的死原因在于我自己。
如果真的有遗书,那上面会写些什么呢?我很害怕知道,却说服自己,不管有怎样的真相,我都要默默承受,于是我诚惶诚恐地打开了和弥的书桌抽屉。可是,根本没找到遗书一类的东西。
最上面放着的是笔记本上撕下的一张纸。不只是那天晚上写的,还是更早之前写的。但我看了那张纸,才真正了解自己真的做什么都帮不了和弥。
如果没和我结婚,和弥一定能拥有更幸福的人生。我这种人根本不要存在这个世界就好了。
尽管我这么想,可我依然祈求可以去到和弥的身边。如果我真的去了,和弥一定也会温柔地迎接我。
终于,我来到了雨降溪谷。
我不打算锁自行车了。这辆车还没怎么用,我本想把它送给别人的,可没有它,我也到不了这里。我也考虑过坐计程车,可这么晚,一个女人要到雨降溪谷去,司机一定会觉得我很可疑吧。要是能坐在白行车上一路骑到和弥身边就好了,我想。可前面的路很难走。
我从自行车篮子里取出背包,又从里面找到了手电筒。月亮恐怕不会为我这种人照亮行路吧,于是我带了手电筒。我与和弥两人牵着手走过的那条小路,如今只有我一人在行走。
不害怕,不害怕,害怕的时候只要唱歌就好。
与和弥一起唱过的那几首关于月亮的歌,我一路放声歌唱。
我来到河边,在狮子岩面前解开包袱布,铺在地上坐着,从暖水瓶里把咖啡倒进杯盖中,打开包着两个金锷烧的纸包。
“和弥,茶点准备好了哦。”
没有人回答我。我本来还抱着一点淡淡的期待,期待来到这里的时候,和弥能来迎接我,可我感觉不到一点他的气息,就连月亮都藏了起来。
我把自己的金锷烧干净地吃完,又喝光了咖啡,接着把和弥的那一份漂进了河流。
那么,我现在就去见你……
◇
我听到了人的声音。可是,却不是和弥的声音。不是“美雪”,而是一男一女称呼着“高野太太”。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茶色的痕迹斑斑驳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醒了。清志,快去叫医生来。”
当时喊我名字的那个女人说话了。我稍稍扭头,在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森山太太的脸。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抽泣着,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眼角。似乎,这里是医院。可是……
“为什么森山太太您在这儿?”
森山太太从包里取出面巾纸,擤了擤鼻涕,仔仔细细地把至今发生的一切都说给我听。
昨晚,清志君从事务所回家,很正常地吃饭、洗澡,在房间休息。可忽然,他换上了外出服装要出门:“我现在要去一趟高野先生家。”森山太太劝他说:“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不行吗?”可他说了句“不,今天一定要去”就跑了出去。可没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他说,太太不在家,家里没开灯,连自行车也不见了。
经历过集会所骚乱的森山太太,知道我不可能这时候去拜访别人家。总而言之先找人,她从家附近到金合欢商店街,一直找到车站附近。和清志君正准备分头去找的时候,遇到了从商店街聚会刚回来的“梅香堂”老板,听老板说,我傍晚刚来买过金锷烧。
——太太说,至今以来都对我这么亲切真是谢谢了。之后她就回了家吧。
老板的这句话,让森山太太和清志君同时发出“莫非……”的感叹。接着,清志君想到“会不会是雨降溪谷呢?”问附近的人借来汽车赶到溪谷,果然看到了我的自行车。
“这么晚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也太危险啦。”
“对不起。”
“不过,你竟然能骑着自行车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记得你光是骑到商店街都摇摇晃晃的。”
“……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还记得自己跳入河中。现在我穿的是浴衣,我本来穿的衣服一定已经湿透了,一定是她为我换了衣服。可是,森山太太对我所做的事情什么都没说。这真是很体贴,但反过来,又让我觉得特别对不住她。
别把性命当儿戏!这样教训我的话……不,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会反过来责备森山太太多管闲事的。
我恐怕会说,为什么不让我去见和弥!
她已经看透了这一切,只是把我当做一个莫名其妙随便出走的孩子吗?
“不过,你不能再乱来了。因为这不是你—个人的身子。”
森山太太的口气里带着强硬。她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没有人比我更孑然一身了。
“放心吧,宝宝没事。”
“您是在说谁?”
“当然是在说你啦。难道说,还没有发觉吗?”
宝宝,我在脑袋里默念了好几遍。
“我真的,怀孕了吗?”
“医生刚才可说得清清楚楚呢,母子平安。对了,不知道清志怎么搞的,我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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