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开后,希美子向父亲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好歹拜托他去说服母亲。如果信息转达之后还是不行,就让她想想两人攀登八岳时的那件事,如果这样还是没用,那么只好就此放弃。
“前田先生他,直接就把小纱带到了八岳呢。”
几天后,希美子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我愿意捐献骨髓。
希美子干恩万谢,而母亲只是接着说,
——你不用想得这么严重,就把它当做一天一请求吧。那我也提个请求,我捐献骨髓这件事,请你对浩一和北神家的人都保密。我也对母亲提到过要捐献骨髓,但没有说是要捐给浩一,所以请你不要送任何致谢信来。
“我遵守了约定,可这件事还是被浩一发觉了。所以,第二年开始,每年接受移植手术的十月二十日那天,他都坚持给小纱送花。”
原来是这样吗?
“对了,小纱每年收花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希美子问我。既然知道了赠花的理由,那么接受如此豪华的花束也可以理解,但她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尽管对母亲的前男友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总觉得,这只是浩一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而已。
“我不太懂。她也不是特别高兴,只是把送来的许多花分给家人,装饰到各处而已。还对我说,送花来是因为中了大奖。”
“中大奖吗?还真是有小纱的风格。”
希美子似乎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轻声嘟哝。
可是,有些事实我还是难以接受。听了希美子的话,心里的结还是没有解开。
“浩一先生,和我爸爸的声音是不是很像?”
“是啊,没错。通电话的时候,连我都差点搞错。怎么了?”
“我的外祖父母和北神家,这么说不知是不是合适……他们之间的那些纠葛,真的只是我外婆的误解吗?浩一先生的父亲难道就是那个建筑家北神阳介吗?”
“是啊,你知道得真多。”
希美子有些意外地回答。他的确很有名,可出名也只是过去的事。话说回来,山本鲜花店的大叔,记忆力可真不是盖的。
“我对建筑没什么兴趣,不过听说我们镇上的香西路夫美术馆就是北神阳介设计的。那里作为他这个世界级建筑家的原点,到现在都有艺术家特地赶来举行结婚典礼呢。所以令我不解的是,因为财政困难,全国的三个香西路夫美术馆中,已经有两个闭馆了,连展示品都被竟相拍卖,可我们镇上的这个连要闭馆的传言都没有过。我仔细一查,发现香西路夫送给诗人堀节子的情书都在被拍卖,真是大吃一惊。”
“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女诗人吧。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吗?”
“好像是十年前左右,从堀节子的遗物中发现的。因为某些原因,两人未能结婚,但听说他们互相信任对方为人生中的唯一伴侣,十分相爱。香西路夫在雨降溪谷的草庵中养病的时候,节子好像也曾多次与他密会。我想,要是能让县政府买下来,展示在美术馆里就好了。”
“那是事实吗?”
专务森山先生说。他似乎不太明白自己被请到这里来的理由,一直到刚才都沉默不语。
“大概没错。虽然我是在网上查的,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不过比起靠解读绘画来说更加让人信服呢。”
我回答森山先生,然后重新面向希美子。
“尽管香西路夫的画中总是透出一丝苦涩的回忆,但我却十分喜爱那个美术馆。北神阳介和外祖母是表亲关系,而与外公又在同一个公司上过班。你们说的公司,就是北神建筑事务所吗?”
希美子不说话,望向那个女人。妈妈,她这么称呼。是亲生母亲吗?如果是婆婆,那她就是浩一的母亲、阳介的妻子了。她和外婆年龄相仿,却还穿着名牌连衣裙,跷着二郎腿,坐得笔直。
“没错。最早就是在这个镇上办起来的。香西路夫美术馆大获成功之后,日本全国各地的订单都纷纷而至,后来我们把据点移到了东京。”
那个女人回答说。“这是我婆婆北神夏美。”希美子添了一句。
“外公和北神阳介先生之间的误会是什么?”
我问夏美。
“一点小事罢了。”
“那可是让外婆认为他杀了自己的丈夫呢,怎么可能是一点小事?”
夏美歪过头,闭上嘴。那我就问另外一个人。
“森山先生你也在同一个公司,一定也和外公是熟人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知道吗?”
“我,什么也……”
“那么,为什么森山先生的母亲,会几十年如一日地来到外公的坟上祭拜呢?”
“那是,因为受过他很多照顾……”
“昨天,我拜访森山先生老家的时候,您的母亲出来应门,一见到我,就连忙向我道歉。她的头压得那么低,简直就要触到地面了。我当时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扎了起来,看上去有点男人相。您母亲,莫非是把我错当成外公了吗?您母亲几十年来所背负的一切,您就把这件事丢在老家不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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