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看到她的显示器下面放着一块黑糊糊的东西,桌子上布满黑色的小颗粒,我闻到了一股煤的味道,很浓,有点呛人。
我感觉那味道是从女孩的身体散发出来的,而且愈来愈浓烈,不可能,她的身上怎么会有煤味呢?
我慢慢起身,向外移动,心跳剧烈。一股冰冷的寒气再次爬上喉咙,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可是,好奇心驱使令我收回了脚步,想看看那个女孩的样子。
我转过身,向角落里的座位望去,那个女孩坐的地方很昏暗,双肩被隔板挡住,只能看到她的头部,她的脸形瘦削,下巴尖尖的,皮肤惨白,戴着蓝色眼镜,看不清模样,唯一能看到的只有眼角旁边的一颗黑痣。
不仅如此,我还看到,女孩那雪白而纤细的小腿以及白色旅游鞋!
还有,她好像穿着裙子,那裙子亮闪闪的!
啊?那就是刘婷抢走的那条锡纸裙子吗?
我张大着嘴想高喊,可是自己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的耳畔响起了“哗哗”的声音,那声音渐渐微弱,以至于我听不清自己奔跑的脚步声。
我跑啊跑啊跑啊,我独自在无声的世界中奔跑着……
我不知道是从哪条路线跑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当我停下脚步时,我看到了那座熟悉的暗红色的楼房。
温煦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身体里那股冰冷的寒气悄然退却,耳畔又响起了嘈杂的人声、车声、风声、心跳声……
四、同化
我撕掉了那封信,坐上回学校的大巴,夜幕已经降临。
在离学校几百米的地方,我看到几个女生正在街上焦急地奔跑着,她们向我迎面跑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刘婷,她满脸泪水,双手黑糊糊的,白色的裤子也是黑糊糊的。
我拦住了她,“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她用力地拉住我,“你看到我的裙子了吗?那条锡纸裙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我拿走了刘雨的裙子。之后,我们几个女生就回学校练舞,还没等我试裙子,就被另一个女生先拿去试了。”刘婷哽咽了,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困难。
“说啊,后来怎么了?”
“后来,那个女生就疯了!她胡言乱语,她说她要学习手语,如果再不学手语,等她变成哑巴了,就无法与别人交流了。”
“之后呢?”
“当天晚上,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裙子呢?”
“消失了!”刘婷还说,“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孩对我说,碰过那条裙子的人都会变成哑巴,并且会很快死掉。今天早晨,我发现自己的手变黑了,身上都是黑色手指印,我真的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还想问她。
可是,她却双手抓着喉咙,张大嘴巴,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面容狰狞。
这时,我看到一片亮闪闪的光,一个女孩正轻飘飘地走进学校,她的裙子在校门口一闪而过。
即使是这一闪,我也能判断出,那是锡纸裙子。
那个穿着锡纸裙子的女孩进入了学校。
我拼命向校门口跑去。
学校里一切如初,许多学生从我身边走过,他们都低着头,脚步匆匆,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我没有找到那个穿锡纸裙子的女孩,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拦住一个学生,问他:“你们这么急去哪?”
那个学生惊异地看着我,说:“去学习手语啊!你还不知道吧?学校里有人免费教大家手语,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去学手语的人都要带一块煤。”
“煤?”
“是啊,很奇怪。”他说着塞给我一块黑糊糊的东西,“这是从学校锅炉房要来的,送给你一块吧!”
我随他一起去教手语的地方,想看看教手语的人到底是谁。
教手语的地点在我们班的教室,老师就是刘雨,讲台上面摆着一个袋子,进来的学生都要往里面扔一块煤,我躲在别人后面,默默地坐在最后一排,我看到刘雨在讲台上缓慢地舞动着双手,下面的一群人也跟着舞动双手,空气瞬间凝固起来,令人窒息……
我一直在后面注视着他,心一直在下沉、冰冷,脑海中一个恐怖的念头不断往上浮,直至露出水面——那就是我和刘雨正在陷入一个令人费解的迷局,这深不见底的迷局正在慢慢地将我们两个人湮没,而有个人却一直在迷局外注视着我们两人,那个人就是聋哑女孩,我可以感受到她那冷酷而窒息的目光正在向我一步步逼近。
我决定将遇到女孩的事情告诉刘雨。
我坐在最后一排直到听手语课的人走光,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刘雨。
刘雨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不走?”
我说:“有事想和你说!”
“我也有事要问你!”他走到讲台上装煤的袋子旁边,停住脚,“可以先帮我把这些煤弄出去吗?”
我点点头,心想,这回交谈的气氛也许会好一些了。
袋里的煤不多,两个人各扯袋子的一角便可轻松将其拉起,走廊里的灯很暗,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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