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了卧室那扇虚掩着的木门,进到了里面——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架简易的衣柜,衣柜里悬挂、堆叠着为数不多的几件衣物。
整间卧室一览无余,几乎不用寻找就可以断定,杰克不在这里。
尼克慢慢地退了出来,转而来到了厕所的门前。
厕所的门是关上的,但是没有上锁。尼克伸出右手将门把手向下一压,门伴随着刺耳的“咿呀”声向内打开了。
尼克觉得一阵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潮湿中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就像是血液的腥味。厕所里暗无天日,没有任何光线,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他将手摸向近旁的墙壁,试图找到开关。
十几秒后,他按开了开关。
头顶上方的电灯挣扎着亮了起来,放射出幽幽的白光。
他将视线从天花板一直延续到地板。白色的瓷砖上,除了积水和污垢,还极不规则地凝固着一大片猩红色的东西。
是血!人的血!干掉的人血!
马桶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的血顺着胸前的伤口,向下流得一干二净,弄得满地都是。他的脑袋偏向一边,双眸紧闭,显得既恐怖又凝重。
尼克一眼就认出了这张尖嘴猴腮似的脸。
杰克·雷恩死了,看上去是被人用枪打中胸部,击穿心脏或是肺叶而亡。尼克更希望死因源自前者,因为心脏骤停仅在转瞬之间,而肺叶的衰竭却需要经历一番痛苦不堪的过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将视线从尸体身上移开。他看到马桶后方的白色墙壁上扭扭曲曲地写着一行血字,看来是杰克在临死之前用手写上去的——
找到喀秋莎酒馆老板。
当爱伦·彼得·贝尔看到杰克·雷恩的尸体时不禁打了个激灵。他清晰地记得多年前的那桩枪杀案,死者弹口的位置和现在他眼前所看到的分毫不差。这是一种非常精妙的枪法,子弹贯穿胸部,但并未打中双肺,而是从肺叶和心脏之间极小的缝隙间飞掠而过。虽然尸体还未经法医检验,但爱伦可以肯定,子弹只是击断了动脉血管而已。
不是窒息,并非心脏骤停,而是另一种更为痛苦的死法。
胸部动脉大多直接连通心脏与双肺,这些断裂的动脉血管奔涌而出的血液必然会瞬间浸透整个肺部。他是被呛死的,被自己的血呛死。果然是一种能使人痛苦到极致的杀人手法,足以证明凶手是沉溺于被害人最大痛苦的冷血动物。凶手并非常人,这种枪法即使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特战人员也很难做到。
爱伦是一名优秀的白人刑警,曾经破获过好几起市区内的重大凶杀案,如果这次的案子成功告破,他就有机会被成功提拔为分局的副局长了。他长着一头金黄的卷发,就像个纳粹。脸型长而窄,眼睛呈现灰棕色,鼻子与好莱坞著名影星汤姆·克鲁斯的比较相像,同样的细长而精致。他的个头很高,接近一米九,但是体格并不强健,反而略显精瘦。
凶手和三年前的那家伙可能是同一人。
三年前的那个躁动不安的夏夜,对于爱伦一家人来说简直就是场噩梦。自幼失怙的爱伦一直与年迈的母亲凯瑟琳生活在一起。他还有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露丝。露丝自从在耶鲁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就进入了IBM公司工作,但业绩并不杰出,收入平平,很多时候工资还要略低于普通工薪阶层。
当晚,是露丝的二十六岁生日。
那时的爱伦刚刚破获了一起华尔街的重大金融诈骗案,将数位与案件有关系的商业大佬关进了沙漠深处的肖申克州立监狱。他们被判终生监禁。局里将爱伦的官职一再提升,弄得往日与他同级别的同事眼红不已。心情大好的他,决定在露丝生日那天送她一件特别的生日大礼,那份礼物可花去了爱伦破获此案的全部奖金。
“露丝,我今天要送你一份神秘大礼。”爱伦坐在沙发上,用遥控调换着电视频道。凯瑟琳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气氛温馨极了,“这份礼物绝对会令你兴奋得睡不着觉的!”
露丝坐在一旁,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爱伦,是什么样的礼物呢?”
爱伦家的车库一直是空着的,他把那份礼物放在了车库里——一辆崭新的宝马Z4,那是露丝一直梦寐以求的车型。爱伦从荷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上面印有宝马的BMW的环形标致。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露丝高兴的表情了。
露丝一眼就认出了这钥匙,他脸上的表情和爱伦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夸张:“哥哥,你送给我一辆车?一辆宝马?”
“一辆宝马Z4。”
“天呐,这是我最想要的一辆车!”
爱伦晃了晃车钥匙说:“露丝,为什么不到车库去看看呢?”
露丝接过钥匙,愉悦之情难以言表:“你把它放在车库里了?”
爱伦点了点头。
露丝连忙跳下沙发,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似的跑出了家门,沿着院子绕向车库。爱伦听到了车库铁卷门缓缓升起的声音。他满足地靠在沙发柔软的靠垫上,期待着露丝那更为激动的尖叫。他想象着那声音,那是对他最好的酬劳。
尖叫声随即而来,但紧接着的,是一声猛烈的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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