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随着刺耳的警笛,警察已赶到门口。
小珠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昏死,呼吸渐无,鼻孔已经冰凉。
“小珠,小珠,是我对不起你啊!”小高哭得死去活来。
阿琪冲上去,不顾一切,扶起小高,从天窗爬出,警察已冲上楼梯。
从冲向天穿的一瞬间,阿琪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名真正意义的杀手。真正的杀手应当是完全冷血的动物。在刀光剑影中,除了烟酒和解决生理需求的女人,剩下的只有沉默、冷酷、残忍和无情。
真正的杀手只为杀人而存生,杀人就是他唯一的生存方式。
杀手,也许就根本不该有家和友情?
为了小高的格杀,却使阿琪获得在往日杀人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快感,甚至欣慰,也许这就是正义的力量,第一次,杀人不是为了钱和自己,是为朋友,也许小高不是生死相濡以沫的朋友,但阿琪原来根本没有朋友。
阿琪原来以为自己是完全忠于职业的,完美的杀手,在作杀手的技巧上,他确实够上完美二字。
香港岛的夜景,永远是那么绮丽迷人。缥渺的流行音乐随着闪烁的霓虹起伏,远处海上阵阵风起,传来潮汐声。
“香港的每一个夜晚都这么宁静和美,那该多好。”小高缠满绷带,斜靠床头,望窗外的夜景。因为有了枪案,不能进医院,在小旅馆里折腾了半天,才包好伤口。
阿琪点上两只烟,然后放一只在小高的嘴角,小高除了眼睛和嘴,脸上全是绷带。
“小珠。”小高呼唤着心上人的名字,涌出泪花,打湿烟头。
“你放心,警察已把她送进医院了。”阿琪找不到别的话可安慰自己的朋友。
“琪哥。”小高用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抓住阿琪的手喊到。
“琪哥,我原以为,自己不会得罪人,我小时候,家穷,发誓要在我这辈改变贫穷,十二岁,出来和那些人在道上混,自己不是一个能打能杀的料,常常被人打,被人欺辱,活得象条夹尾巴的狗,拼命讨别人欢心,这次为了讨老板欢心,去杀人,好容易攒钱开家小赌场,以为可以扬眉吐气,没想到……报应。
“你杀过人?”阿琪问。
“无辜的孩子和女人。”小高叹口气,“到头来害人害己。”
“别讲这么多,好好休息。”阿琪安慰道。
小高苦笑又扯动伤口,笑很快变成痛苦的呻吟,笑容在绷带下,一定很难看,很苦涩。
“琪哥,今天我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身手,要是早一天交你这样的朋友,我就不会挨打,小珠也不会。”
“小高,别想太多,笑你伤好了,我出钱,各位合伙开家正规的大赌场。”阿琪道。
小高听了又笑,这一次,笑得好开心,哪怕伤口笑的时候很痛。
“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名真正的杀手?”小高问。
“不是。”阿琪回答道。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古龙的小说。”
“古龙是谁?””
“一位专写杀手的作家,他笔下的杀手,个个都真英雄,重情重义。”小高讲着,目光里泛起勃勃生机。
阿琪心里一热。小高接着讲,两眼望着阿琪:“我从来没跟人讲这么多话,除了小珠,本来,我还有一个哥哥。”
“哥哥?”阿琪吃惊的重复。
小高吃力地伸手示意,阿琪连忙从他浸血的衣袋里陶出身份证,皮夹一类的东西,打开。
“这是我们小时的合影。”照片上的两兄弟长得很相像,只是另一个高一些、壮一些。
“你为什么从来就没提到过他?”阿琪问。
“他是警察。”
阿琪懂了,他突然明白了小高为什么不去找他的哥哥。上帝真不公平,警察和开赌场混黑道的兄弟,如同警察跟小偷的关系。
阿琪点上第四只烟,看着他的朋友。
“你说,我哥哥会替我报仇吗?”小高突然问。
阿琪无语,他一直以为小高永远是那么快乐,会讲笑话,会开心。
“其实,朋友间比兄弟间,有时更有感情。”小高还在讲。
“也不一定,手足情和友情是不能这样比的。”阿琪不知道他该怎样安慰自己的朋友。
良久,小高没有讲话,他久久地盯着天花板,似乎在寻找什么。
“谁让你去杀人?”阿琪问。
“是马哈蒂尔,黑社会‘大哥’级人物,他让我去杀人,然后给了我一笔钱,今天也是他派人来捣乱,借口要回那笔钱,害得我成这个样子。”
“他在哪里?”
“他在马来西亚‘三保’船业董事长,现在在监狱里,很快他就会出来。”
阿琪仔细听着每一个字。“琪哥,你别找他,他手下有很多人,其实,作朋友,我已经拖累了你。”小高道。
“你好好休息。”阿琪望着渐渐睡着的小高,觉得一股冲动从心底火山样喷涌,一些些滚滚热的泪的从自己脸上淌下来,很快又变得冰凉。
有一件事他一定要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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