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列车_张宝瑞【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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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薇说:“我害怕。”

  “有什么怕的,我舅舅就埋在这乱坟岗子上。”

  白薇问:“他是怎么死的?”

  “他成分不好,是个地主,土改时被农民一阵乱棍打死了。”

  白薇说:“他生前肯定欺负人家,罪有应得。柯山,你相信鬼魂吗?”

  柯山说:“人一死什么都没了,哪里有什么鬼魂?”

  白薇说:“我相信灵魂不灭。古代有一个智人,他是个王子,但他放弃了王位。他的父母用金钱、美女、王位来引诱他,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人世间应当享受的东西都没有味道,我只想让人类摆脱痛苦,我要创立一种学说,设法超度人类的灵魂,要不然留下我这副臭皮囊又有什么意思!”

  柯山说:“这是一种理想,仅仅是一种理想。”

  白薇身子抖动着:“你看,前面有人。”

  柯山顺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坟地的一端,有一棵老槐树,树上吊着一个人。

  柯山说:“吓死我了,原来是个吊死鬼,可能是活得太痛苦了。”

  白薇说:“也许是因为斗一口气,为了一点小事,人实际上很脆弱。”

  柯山说:“我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柯山背着白薇走出了坟地,走入一个土路。

  白薇问:“柯山,你愿意做我的丈夫吗?”

  柯山脸一红:“我不配!”

  白薇问:“为什么?”

  “你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是52书库。”

  白薇问:“你怎么看得出来?”

  柯山说:“气质不凡,有一股书香的味道,我家只是个土财主。”

  “丈夫,丈夫,就是倚仗之夫,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可靠,我也不愿意再费什么心思寻找,我愿意在这佛家圣域过宁静的日子。”

  柯山说:“前面就是那大夫的诊所了。”

  柯山背着白薇走入镇上,夜,已经深了,许多住户都灭了烛火。一个小诊所还亮着烛。

  柯山上前敲门,走出一个老医生。

  柯山把来意说了,老医生让柯山把白薇放到病床上,用听诊器听了听,又摸了摸她的脉膊,看了看她的舌苔,给白薇打了一针,开了几副药。

  老医生说:“她寒气太重,心火太浓,吃了这几副药就会好。”

  柯山连声道谢,付了钱拿起药包揣进怀里,背起白薇,拔腿往回走。

  黑夜,道路泥泞。

  柯山背着白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白薇微微睁开眼睛,感激地望着柯山。

  “柯山。”

  柯山嗯了一声。

  白薇问:“你有过女人吗?”

  柯山摇摇头:“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同学,但是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白薇笑道:“你真傻。”

  柯山有点惘然:“一毕业就分手,你呢?”

  白薇心头一震:“有过一个男人,也是大学同学,他长得很有男人味道,也很有才气,我爱他爱得很深,可是……”

  柯山问:“可是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车。”

  柯山问:“为什么?”

  “一言难尽,你问的太多了。”

  柯山说:“他伤害过你?我不在乎这个。”

  白薇:“我们虽然没有过夫妻那种生活,但是我的伤口很深,太深了……”

  白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柯山诚恳地说:“我能治好你的伤口。”

  白薇笑道:“你不是大夫,连我的高烧也治不好。”

  白薇笑了,柯山也笑了。

  他背着白薇飞快地在雨中跑着。

  过了一个月,柯山家。窗户贴着一个“喜”字。

  白薇在镜前梳妆,露出了一丝笑容。

  又过了几年,反右斗争开始。

  这天晚上,柯山家。柯山娘问:“小薇呢?”

  柯山回答:“今天校长找她谈话了。”

  “谈什么?”

  柯山说:“去年她给学校党支部提了意见,学校定她为右派。”

  柯山娘问:“右派是什么?”

  柯山说:“就是共产党的敌人,学校右派有指标。”

  柯山娘说:“她平时不说话,怎么会成右派?”

  “她不说是不说,一说就要命。”

  柯山娘说:“你赶快找她,她别寻了短见……”

  柯山一听,慌忙奔出门外。

  柯山沿着小路,穿过那些沉睡的农舍,来到村外。

  原野上散发发清新、潮湿的泥土气息,草叶和树枝上,挂满颗颗水珠儿,在皎皎月下,宛如串串的银珠,闪闪发光。

  青蛙哼哼唧唧得意地叫着。

  小麦黄了,看不到边的绿色的庄稼地,东边的一条小河慢慢地淌着,星星点点的落花,飘浮在河面上,夹在确青的薄草的中间,连成一片,悄悄地飘着。

  远远的山岭,像云烟似的,贴在黑色的天际,若有若无,几乎与天色融合了。柯山又走了一程,前面出现一片菜地,精心设计的畦子,就像棋盘一样,辣椒枝上挂满了大红灯笼,紫色的圆滚滚的茄子就像伸出来的拳头;冬瓜一个比一个大,铺着白白的一层霜,颤悠悠地晃动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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