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在坟头涌动,我浑身哆嗦,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时,忽然在坟圈子深处传来一阵乐器声音,听上去应该是拨弦乐器,清越而凄苦,如泣如诉。配着乐器声,又响起一个老太太沙哑的声音,她在合着弦音唱歌。
我仔细听,她唱的是:“迷妄之人今仍在,却不知人生如朝露,执迷不悟修罗场,那命短如花啊,转眼成腐肉。”
我乍一听这首歌,整个人像是被电过了一般,头发都站了起来。
老太太的嗓子配着弦音,两者合声简直把一种苍茫至极的筋骨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女人可能因为太老了,嗓子里没有多少女人的特质,更像是男女混音在一起,既有女人的凄婉,也有男人的浑厚,而且字就在嗓子眼里转悠,半吐不吐的,我被这特别的声音震慑到全身战栗不已。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绕过坟圈子,此时云阴月暗。古木苍苍,空地上全是一个接一个的坟丘,坟地间多是荒草乱石。我走了很远,看到前面有片小树林,前面立着半人高的残碑。
我走到碑前,看到上面用红色颜料龙飞凤舞刻着两个字:黄蜂。
我抚摸一下残碑,手上传来极为冰冷的感觉。继续往前走,过了几棵树,我站住了。
在黑树林的深处,有一座木条搭出来的简陋房子,乍看上去像是巨大的笼子。里面雾气涌动,坐着一个极为苍老的老太太。背对着我,手一动一动的,像是在用纺车纺纱。
我慢慢向笼子走去,温度迅速降低,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一张嘴能吐出寒气。
我站在屋外门口看着。里面的老太太一边纺纱一边唱歌,她满头白发,身体佝偻。
这时门突然开了,“嘎吱”一声,老太太停下来,歌声也停了。她背对着我,声音像是乌鸦叫:“好久没人来了,没想到深夜还有客人,请进请进。”
我不敢进去,站在门口。不知是场景过于恐怖还是温度低,浑身不由自主在哆嗦。
“你是哪位?”我问。
老太太嘿嘿怪笑:“林子前的残碑你不是看了吗,我叫黄蜂。”
“黄蜂?”我不好意思再问:“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才能出去?”
“你走到这里,还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老太太说:“齐震三,这里就是阴间啊。哈哈哈,嘎嘎嘎,嘿嘿嘿~~”
“你认识我?”我牙齿咯咯响。
老太太慢吞吞转身,眼睛紧紧盯着我:“我就是来抓你的鬼差啊。”
第六百五十八章 黑夜客栈
老太太盯着我,发出一声怪笑,她扶着纱车慢慢吞吞站起来。
这个老太太的身材极其臃肿,下面是裙子,两条大粗腿藏在裙子里,肚子很大,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像个年迈的鸭子。
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头发奇长,一头白发已经过了腰。脸如皱桃,笑起来没有几颗牙。这样的老太太走一步估计都困难,还怎么抓我?
她慢慢走到我的面前,我知道此人不简单,恐怕跑不是个好主意。她笑眯眯看我:“为什么不进来?害怕我?”
“我怕你把我抓走。”我说。
“放心吧,”老太太撅着屁股慢吞吞又走回去,艰难抄起一根竹竿敲敲身边的空位:“过来坐,吃不了你。”
我深吸口气,走进这间笼子一般的房间,门竟然无声无息在身后关闭。我知道走不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走到老太太的身边,盘腿坐下来。
老太太继续“吱呀吱呀”纺着线,慢条斯理说:“我名义上是来抓你的不假,可我不想抓你。”
“为什么?”我问。
老太太看着迷雾浓浓的黑森林,说:“我和其他鬼差不一样,我能预知未来。”
我没说话。静静听着。
老太太说:“你的命运不是折在我的手里,你后面还有很长的路,你真正的敌人也不是我。这是已经安排好的,你的命运已经写好了。”
“那我的敌人是谁?”我问。
老太太咳嗽一声,呲着满口烂牙笑:“你自己。”
“我的敌人是我自己,人心即地狱?”我呵呵笑。这种过于教化过于公式的结论对我已经没有杀伤力了。这话不是说不对,而是没啥营养,听完就完。
老太太笑着看我,也不争辩什么,低头继续纺纱,嘴里还在唱着那种很凄婉的阴间小调。
我在旁边坐了片刻。她也不理我,我坐着没滋味,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回头看看她。
老太太垂着头,纺车已经停下来,她一动不动,身体有些僵硬。
我心下狐疑,眼皮子跳了几跳,又重新折返回去,蹲在老太太面前轻声说:“老人家,老人家。”
老太太没有任何反应。
我顺手推一下,老太太无声无息倒在地上,我吓得头皮都炸了,赶忙站起来。眼前的老太太已经死了,不知道怎么竟然化成了干尸,脸颊的皮肤深陷,两只眼睛成了深深的黑洞,好像死了好几百年。
周围雾气潮起潮落,我全身发冷,黑森林的树叶在黑暗中瑟瑟作响,起风了。
这地方也特么邪门了。
我抱着肩膀哆哆嗦嗦出了房门,没个方向,顺着黑森林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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