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长,她睁开眼睛,轻轻说:“蛇娘娘虽为蛇身,可比人都慈悲,解放前我们这里出了天灾,狂风暴雨,有一队猎人被困山中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去。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看到远远天空风云翻卷,一条白色的东西在朝着东南方前行。他们感觉到了什么,跟着那白东西走,终于走出深山,得到解救,这时天空一条巨蛇穿越云层而去,这才知道是蛇娘娘显灵,来救大家的……这些猎人里就有我的爷爷,没有蛇娘娘就没有我的今天。蛇娘娘庇佑本地百姓的事情举不胜举,我们就认她是唯一的神。”
说着说着,红娥动了感情,擦擦眼角,对着神像重重磕了三个头。
她站起来对我们说:“一会儿我要尝试通灵蛇娘娘,你们不要出声。”
周厨子来到神龛旁,端坐在地上,俨然护法,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枚铃铛。轻轻摇晃。
铃声清脆,阵阵荡漾,红娥对着神龛开始翩翩起舞。她的舞蹈很有民族范儿,加上身材婀娜,非常好看,只是密室中气氛压抑。阵阵香火烟雾缥缈,神秘的气息很浓。
我们没有说话,轻月也在门外聚精会神地看着。
周厨子摇着铃铛,红娥跳舞,相得益彰,她的舞蹈越来越快,室内的迷雾越渐渐浓了起来,门外的轻月突然倒吸口冷气。
屋里本来没有其他声音,他这一吸气,显得很特别,我情不自禁看他。轻月表情严肃,凝眉看着。对着我轻轻摆手,示意不要说话。
红娥跳舞的时候,一直背对着我们,跳着跳着转过了身。
这一转身把我们都吓一跳。
房间里唯一没有修行经历的就是闫海明,他惊吓也最大,本来坐着。一吓之下居然向后摔在地上,想叫不敢叫,转身要跑,被义婶一把拉住。
义婶严厉地看着他,不让他乱动,闫海明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义婶身后。
也难怪他这么怕,红娥完全变了模样,眼睛暴突全是眼白,舌头吐出来老长,像是吊死鬼一般。整个人好像进入了一种无意识状态,伴随着铃声。一边机械式跳舞,一边摇晃脑袋。
舌头和眼睛随着她脑袋的晃动不停摆动,那模样看上去还真像一条蛇。
我们谁也不敢说话,就算害怕也得硬挺着,看着她舞蹈。
跳了一阵,忽然密室中响起瑟瑟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摩擦地面,四角灯火忽明忽暗,四面墙上映出很多诡异的影子。这时,一个什么东西映在墙上,义婶碰了我一下,示意去看。
我看了一眼吓得全身汗毛倒竖。墙上的影子居然是条蛇,而且是眼镜蛇。它的本尊不知道在哪,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影子。蛇影不停晃动,做着各种姿态,或是攻击或是停滞或是爬行。
房间里响起阵阵摩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灯火幽幽,墙上渐渐出现了另外一个影子,那是蛇娘娘神像投上去的。影子是黑色的,映出侧面,看过去似乎比神像好看多了,真就像一个妙龄少女,在孤独坐着,似乎守望什么。
蛇的影子渐渐爬上了神像的影子,盘在神像头上,合成一体。
红娥的舞蹈慢下来,又跳了一会儿,全身发软往前一扑,毫无征兆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默默等着,以为这是她舞蹈的一部分,等了片刻发现不对,周厨子赶紧放下铃铛,跑过来把红娥扶起。
红娥紧闭双眼,脸白如纸,头发粘在额头上。
周厨子没了主意,哭着摇晃:“红娥你怎么了,怎么了,赶紧叫救护车。”
“别动她。”门外的轻月说,他走了进来。手指放在红娥的鼻子下面探了探鼻息:“她这是疲劳过度,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轻月的气场就让他出类拔萃,周厨子看他说的如此坚定,便有了主心骨,抱着红娥到墙角休息,不停擦拭头上冷汗。
轻月看着墙上的黑影出神,我们的目光也落在那上面,蛇娘娘的神像投影,上面盘踞着一条眼镜蛇的影子,最怪的是眼镜蛇嘴里叼着一样东西。
因为是影子,只能看出大概形状,大概一指来长。呈圆柱形,不知是什么玩意。
这时一盏灯忽忽悠悠熄灭,墙上的影子瞬间消失,又恢复普普通通一面墙,什么都没了。
红娥醒了,长长舒了口气。睁开眼看看我们,表情复杂,想哭又哭不出来,非常害怕,像是无助的小女孩到了陌生的环境。
周厨子紧紧抱着她:“红娥你怎么了?”
红娥从地上爬起来,嘴唇颤抖。来到神龛前,呆呆地看着上面的神像,忽然哭了:“蛇娘娘她……她不是蛇娘娘了!”
“到底怎么了?”我们急着问。
红娥哭着说:“我见到蛇娘娘了,可是,她,她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红娥说起来,她每次通灵都会到梦境里见到蛇娘娘的化身,蛇娘娘会告诉她将要发生什么灾祸,应该怎样避免,什么时候会有坏天气怎么规避等等。以前做蛇娘娘的守护者是非常风光的事。相当于十里八村的仙姑,是蛇娘娘的人间代言人。可自从上一代的守护者出事之后,情况就变了。
红娥的上一代守护者,恰好遇到重大的变革,赶上六十年代的红色浪潮,她作为封建迷信的典型被批判,大会批小会批,戴着铁牌子喷气式游街,戴高帽泼油漆梳阴阳头,被折磨半死,在一天雨夜,电闪雷鸣中,这个女人从楼上打碎窗户,跳出去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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