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很微弱,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轻轻吹动。若有若无。
我低声对廖警官道:“她身上有声音。”
廖警官神色一凛,我对小雪做了个手势,小雪站起来,缓缓走到万琼花的身后,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
这不接触还好,刚一碰上,万琼花整个人变了,像是有一股血从身体里向上倒涌,顺着脖子一股脑涌进了脑袋。她脸色泛红,开始充血,两只眼睛渐渐泛黑。
我倒吸口冷气,她身上的那股风声似乎正从遥远的空旷地吹来,越来越响,“呜呜”的拉着长音,高昂尖锐,最后一个音偏又缓缓落下去,整个音调听起来如同恶魔发出来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雪双手颤抖,脸色难看,额头浸出冷汗,看起来很痛苦。可她咬着牙,尽力强忍,双手不离开万琼花的肩膀。
声音越来越响,像是一台重型卡车破风而来,低沉诡异,高昂多变,我听得冷入骨髓,一把抓住廖警官的胳膊。
廖警官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赶忙说道:“雪儿,停手。别弄了。”
能看出来,小雪想把手抬起来,可怎么也抬不起来,痛苦至极。
那女人万琼花忽然转过头看她,此时的万琼花已经变成杀人时的模样,脸色红如充血,两只眼睛是深深的墨黑颜色,表情似笑非笑,怪诞冷艳,直勾勾地盯着小雪。
小雪和她对视着。
万琼花嘴角轻轻咧开,说笑不像笑,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形容词能形容。那就是恶毒。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把邪恶和恶毒同时融入进一个表情里,此时的万琼花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小雪猛然松手,倒退几步撞在墙上。
我听到风声开始远去,渐渐消散,万琼花转过头,脸上的红色开始褪去。我回过神,赶紧跑过去扶住小雪。
小雪擦擦汗,冲着廖警官摆摆手,指指外面。
我扶着她先出了审讯室,我们坐在外面的走廊里,小雪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很难受的样子。
好一会儿,廖警官拿着卷宗从里面出来,坐在我们旁边,低声询问小雪要不要紧。
小雪缓缓睁开眼,心情平复了一下,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好恶的鬼。”
“真的是鬼上身?”廖警官惊疑。低声问。
小雪点点头:“可以肯定,这个女人不是原来的本尊。上她身的这种恶鬼我从来没见过。这不是好兆头,是不祥之兆,是不祥之兆。”
她越说越快,身子打摆子,好像特别冷。
廖警官用手掐了掐她的脉搏,又用手背量了量她的额头,严肃地说:“不行,马上把她送医院,她的情况不好。”
我们两个扶着小雪出了看守所,廖警官开车拉着我们去医院。在路上,小雪靠在我的怀里。半睡半醒,嘴里反复念叨两个词,“恶鬼”和“不祥之兆”。
廖警官着急,开到市里就近找了一家医院,送进去后,我发现医院特别眼熟。猛然想起来,不久前曾经有个客户,就是贾佩佩和小贾总的爸爸,那老爷子,他就是死在这家医院里的。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舒服。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给小雪挂了号,医生看过后没查出什么,说她太虚弱,开了葡萄糖点滴。这属于小毛病,用不着床位,我扶着小雪在休息厅里打点滴,廖警官业务繁忙,看小雪情况稳定之后,打了招呼就走了。
小雪坐在沙发上,昏沉沉睡着觉,我在一边捂着耳朵。
医院里充斥着各种各样鬼的声音,医院是死人最多的地方。天天都有死人,必然也就有不少冤魂停留在此,它们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楼上楼下,走廊里走廊外。到处都有无法形容的怪声。
小雪这样,我也不能离她走,可是太痛苦了,我咬着牙忍着,冷汗一滴滴顺着脸颊淌落。
突然一只冷冷的小手按在我的手背上,我抬起头。小雪不知何时醒了,她一脸忧伤,轻声说:“来的时候南华和我说了,谈到了你,如果情况没法收拾,只有一个地方能帮到你。”
“哪里?”我现在宁愿用所有的东西去换一世安宁,再也听不着鬼发出来的声音。
“慈悲寺。”小雪轻声说:“和尚有办法。”
“好。你别多说话了,好好休息。”
小雪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和她说话,我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厅里有些冷,怕小雪着凉,我找到护士,希望她把空调关小。
护士把空调关小,其他的病人不愿意,本来大热天的,温度升高,医院还一股味,谁也受不了,都在嚷嚷。
护士没办法只好重新调回去。我问护士借了一条毛毯,帮小雪盖上。
小雪睡得很沉,歪歪睡着,看着她苍白的脸,我心里有些难过。轻轻帮她把散乱的头发拂上去。
不知为什么,厅里越来越冷,我渐渐抱紧肩膀,可看到其他人都若无其事。
这怎么回事?我正迟疑着,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声音清晰。我猛然转头,大厅里人来人往。阳光从窗户透进来,亮亮堂堂的,四下里看不到怪异的地方。
我深吸口气,摇摇头,出现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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