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浑身发冷。眼睛直勾勾看着墙面。
“我有点发烧,能不能给我条毯子。”我哆嗦着说。
不知五坐在对面,手掐着我的脉搏,皱眉说:“你的情况特殊,并不是感冒发烧。而是神识脱离肉体时间太长了,就像植物人刚刚苏醒,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他要扶我进里面的房间休息,我是一步都走不动,让他拿了毯子,我躺在沙发上。
我蜷缩成一团,身上寒意浓重,冷得打哆嗦。不知五真会伺候人,对了热水扶着我喝,喝了水感觉好一些。我躺下睡了。
这一睡难受至极,身上冷而嘴里燥,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在梦中痛苦呻吟。
再睁眼时外面天色已黑,我坐起来发呆,艰难地说:“不知五老先生,我想回家了。”
不知五看看我摇头:“齐震三,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回家。”
我看着他。
不知五道:“据我所知北方的修行者都在找你的下落,尤其是黄腾一门的师兄弟,只有当你确凿死亡之后,他们才会停止搜索。你家里恐怕已经被监视。”
“不行!”我晕头转向要爬起来,一恍惚又摔在沙发上:“要过年了,我要回家找老爸!”
不知五叹口气:“这样吧,你在这里好好养伤,离过年还有段时间,我肯定让你回趟家看看你父亲。你这样也走不了啊。”
我颓丧地点点头。
从这天开始,我留在不知五的这个住宅里,他亲手调制外敷的药膏帮我敷在脚踝上,又熬制了中药给我喝。
别说天天这么养,大概一个礼拜时间我能下地活动了,但令我心寒的是,脚确实瘸了。一瘸一拐的,勉强能走远路。
不知五告诉我,我这只脚是因为神识和肉身分离时间太长,造成的某种筋骨萎缩,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我日后恢复神识,然后自己慢慢打通经络。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大街上有了年味,小区里摆出了对联摊子。我归心似箭,跟不知五说要回去。
不知五道:“回去可以,不过你要听我的。”
我点点头。
不知五从包里翻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它。”
我一瘸一拐的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把人皮面具戴在脸上。这张面具很滑腻,能够牢牢粘在外面的皮肤。看着镜子里的人,这是个中年大叔,目光虚浮,头发杂乱,看上去极为普通。
他就是我。我心里喃喃说。
我从卫生间出来,不知五准备好了一套脏兮兮的工作服:“穿上它。”
我把这身衣服穿上,等再照镜子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变了,镜子里的人极为陌生,可又那么熟悉,我紧紧盯着看,心里是一声叹息。
“明天,我开车送你回家。”不知五说:“但是你不能进门,只能老远的看一眼。”
“我不怕他们。”我说。
“可是你父亲怕!”不知五很严肃:“你不想连累家里人吧。”
我愕然,许久没有说话。
在失眠中度过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出了楼,这还是我一个礼拜以来第一次出门,空气很冷,却充满了年味,满大街都是置办年货和卖对联的。
我们上了车。不知五一言不发开着我离开京城。我现在坐不了火车,坐不了飞机,甚至大客都坐不了。回家的唯一途径,就是不知五开车送我。
我所在的城市距离京城至少大半天的路程,我们在路上没有说话。早上出发,等到将近午夜的时候才进到城里。
不知五把车开到一处旅馆前,告诉我他先去开房间,然后我再上去。过了好一会,他才从里面出来,招招手让我进去。
我们在这家小旅馆勉强对付了一宿,天朦朦胧胧亮的时候,再也睡不着了。
今晚是大年二十八,大街上已经零零星星有人放鞭。我们退了房间出来,开着车来到我家所在的小区。
不知五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不起眼的地方,我们一起在车里等着。
谁也不知道我老爸什么时候出来。我又不能上去找,只能这么干熬着。
我拍拍不知五,想用他的电话往家里打一个,不知五摇摇头告诉我,很可能电话也被监听了。
我正郁郁的时候,他碰碰我,轻声说:“你看。”
我看到小区门口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正盯着小区里看,可能是太冷了,他们看了一会就钻进一辆黑色的车里。
这时一个人慢慢从小区走出来,我眼睛顿时发热,差点哭出来。正是老爸。他苍老的不成样子,似乎一夜之间白了头,原来那么有心气的军人,而今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他不停咳嗽着,手里拿着一个尼龙绸的包,步履蹒跚,应该是到小区门口的超市去买东西。
这时,黑车上那几个人从里面下来,不远不近吊着老爸,跟他一起进了超市。
我心跳加速,一股火冲上来,推门就要下去,胳膊却被不知五牢牢抓住:“震三,不要冲动!”
我哭了:“我曾经答应过老爸,以后就算我有不得已的情况必须离开他,我也会想办法通信,不让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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