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她了吗,普米拉?”
“嗯,我……我就走到山洞中部,站在那儿就能看到那条河。她还在那儿。我能——能看到她的两条腿。”丰满圆润、肤色健美的两条腿,像孩子的腿似的,脚趾朝下,扎在草丛中。她坦白道:“我不敢靠近了。”
“没有用的。”麦丽桑德柔声安慰道,“如果她已经死了,你帮不了她的。”
克里斯托再次挣扎着站起身,“万一没有人进山洞——她就会一直趴在那儿。她可能得整晚都趴在那儿。我们不能把她放在那儿不管,我们不能。”
“克里斯托,亲爱的,她已经死了。”
如果克里斯托在树林中发现一只死掉的动物,他会挖个坟墓,把它葬了。不要用十字架,也不需要感伤——他只是说那样不够体面,太可怜了。即便是对待动物,他都尊重有加。而现在……“就趴在那儿——头埋在水里……”他痛苦地说道,“把她一个人丢下,即便只是一小会儿,也够糟的了。要不是因为那个山洞——可山洞的石壁好像朝我压下来,紧紧地贴在我身后。我们不能把她一整夜都丢在那儿不管。”
“如果有人看到那张字条——”
“谁会走那条小路?”麦丽桑德不情愿地说道。
“我留下她,自己走了,我越想越觉得难受。”克里斯托做出了一个重大抉择,“我必须去报警。
他们都被吓傻了:“等等,克里斯托,等等!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如果她被孩子们发现了!”伊万娜说。有两个小孩儿经常在河谷对面的彭伯林农场附近玩耍。
“我们可以假装一起走过那条小路。”普米拉说,“然后看到了字条,走进山洞,发现了她。”
“谁会相信我们?”亚伯语气坚决。
克里斯托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因为幽闭空间恐惧症,他从山洞中夺命而逃,此时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我不能把她丢在那儿不管。就是这样。整个晚上,也许还有明晚和后晚……我要去报警。我就说她约我见面,然后我发现了她的尸体。”
“至少,至少说你看到了那张字条。”
“嗯,好的,我会说我看到了字条。事实上,当时我似乎听到有人跑动的声音,后来见她不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我就穿过山洞,到了河岸边。”
“克里斯托!那可能就是凶手!”
“那么我就告诉他们——不,如果我说看到了字条,就不能这么说。”他似乎仍然大受打击,惊慌失措。
“咱们一块儿去。”亚伯说,“我们——我们把她从水里抬出来,然后去报警,向他们说明情况,就说你跑回来告诉了我们。只不过,你必须发誓说你看到了那张字条。”
伊万娜留在家里看孩子。为了避人耳目,其他人好像要去执行一项紧急任务,大步匆匆赶往树林。穿过旷野,绕过庄稼地,翻过一扇大门——这扇门平日里总是由一根绳子错综复杂地拴着,农民每天都要耐心地把它解开。为什么不弄个绳套或者干脆换个金属搭扣?他们永远也搞不懂——但这就是可爱的威尔士农业耕作方式。他们走进凉爽的树林,穿过那条小路,来到了山洞前的那片空地上。西斜的太阳将依然耀眼的光芒从树枝的缝隙间刺下,就好像旧时图画上天堂里天父上帝的万丈金芒一般。
一直没有人经过那条路。那张湿透的纸仍挂在那儿,穿在一根灰蓝色的刺上,灌木的枝干上还开着一簇簇的小百合花。克里斯托揪住这根小树枝,把它从坚实的主干上折了下来,拿在手中,跟在其他人身后,缓缓前行。一进入那个阴暗的山洞,窒息的恐惧感再次向他袭来,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还在那儿吗?”
她还在。静静地卧在那儿,犹如放在低矮的河岸边的一个静物,隆着背,头扎在河面下,一只胳膊浸在水中,另一只弯在身后。他们将她从河里抬出来,平放在岸上,克里斯托近乎晕厥,虚弱地转过了身。她的脸在傍晚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骇人,稀疏细弱的发丝犹如黑色的水草般散乱地遮住了她的面孔。他在她身旁跪下身,颤抖着望着那双茫然无神的蓝眼睛,将那根五月的小树枝放在了她手中。“必须得有人陪着她。”他说,“我们不能再把她一个人留下了。”
“我留下。”洛汉立刻说,“麦丽桑德和我留下。你们三个去村子里报警。”
他们跌跌撞撞地走过那条狭窄的小径,到达了村子里简陋的警察局。巡警见他们神情狼狈地鱼贯而入,不出意料地,脸上一下子没了表情。他们从不惹是生非,可是——嬉皮士!克里斯托冷静地说:“我们来是要告诉你,我们发现有个女孩儿死了,就在河边。是被淹死的。”
“是梅根。”普米拉用威尔士方言说道。
“梅根·托马斯?淹死了?老天啊!”巡警说道。他怀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番,但还是想当然地得出了结论,“是自杀吧?她的身子垮了,可怜的孩子。大家都知道。听到这消息,不算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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