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师父跟我说,不是哪个死人都能进棺材门,必须得身上有鬼气的人才行。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鬼气在哪儿?就那么糊里糊涂的干了好几年的棺材匠。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想回去看看我娘的坟,就是那时候我在王家的坟地里捡到了你。”
我的心就像是在腔子里使劲翻了一下,疼得咯噔一声。我有预感,义父后面所说的,肯定是让我难以接受的事实。
“我刚进祖坟就听见有个婴儿在哭。那是咱们爷俩第一次见面啊!你差点把我吓死。那时候,你刚刚从坟里爬出来,坟头上全都是你扒开的土,你手血淋淋的伸在外面,十根手指头全都磨破了,手上还露着漆黑漆黑的骨头。两只手,就像是鬼爪子一样伸在外面,小眼睛血红血红的吓人……”
“我当时都不敢去抱你啊!你身上的鬼气太重了。就像是被包在黑烟里一样,全身上下都冒出鬼气。我腰里的棺材钉,响的像是铜铃一样,要不是我拼命按着,它都能自己飞出来灭了你!”
“我正想一钉子把你钉死。你却从坟里滚出来了。那是一只手把你推出来的,我刚看见那只手,它就炸了。炸成了一片鬼火,像是眼泪一样从坟上的窟窿里往外淌。止都止不住啊!”
“我听见有一个女人是拼命的哭喊,‘救他。救他,求求你救他……,我来生当牛做马也报答你的大恩大德’。那个女人,她没有来生了,她拼着自己魂飞魄散,把你送了出来。她没了,永远没了。她就是你娘……”
“我娘?”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喉咙里跟着一甜。嘴里的血像是压不住似的要往出喷。
我一直都盼着,想着能见我娘一面,让她抱一抱我。哪怕听义父说她是一座孤坟,我心里也还有希望。我是术士,我可以招魂,只要找到她在哪儿,哪怕她在地府,我也敢冒险施展“走阴术”冲进地狱去见一见她。
她没了,魂飞魄散哪!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消失了。
“噗--”
我嘴里的血终于压不住的喷了出来,溅在墙上显得殷红刺目。
“兄弟--”叶木慌了手脚,他现在内力全无,就算想帮我压制内伤也力不从心:“老爷子,老爷子,你别说了。王魂吐血了。”
“咳咳咳……,噗--”义父好像也吐了血:“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一定要说完。”
我半躺在叶木身上:“让我义父说,我要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义父缓缓的说道:“我用衣服把你包好之后,挖开了那座坟。坟里那具女尸。简直惨不忍睹啊!她的手指头全都断了,那是被她生生咬断的,她在用你自己的血喂你。她用血把你喂大,让你有了逃生的机会。可是,她不知道,你逃出来之后的命运,会比死了更惨。咳咳咳……”
“我看着女尸,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祖坟里有人来了,我抱着你躲了起来。偷偷看见五六个人在坟边使劲的找你。他们的功夫都不弱,我抱着你一点点往后退,生怕让他们看见……”
“算是老天爷帮我,我不但逃了,还抓了一个其中一个人。”
“那是王家人,叫什么我不记得了。是他告诉我,咱们爷俩的命运有多惨……,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秘葬。”
“冥卫留下的秘葬,不是你功夫好就能进得去。有些地方,人是走不通的。鬼又拿不起冥卫信物。为了秘葬,王家竟然想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办法。把人活活炼成鬼物!”
“他们让王家子弟出去寻找命格极阴的女人,千方百计把她们哄骗到手,让他们怀上王家的子嗣,再给把她们和打上鬼印的初生婴儿一起活活埋进棺材,让她们在棺材用血喂养婴儿。”
“等到婴儿生出了鬼骨,就会拼命的往出趴。用手,用脚,甚至用牙一点点弄坏棺材,挖开埋着他的坟墓,爬到外面。只要他们能爬出来,身上肯定会有一块鬼骨,要么是手,要么是脚。王家叫他们手足。手足哈哈哈哈……”
义父的笑声像是厉鬼一样凄惨无比:“手足,真他妈的好听。可是我们出生就不是人。活在王家还要受尽折磨,最后被他们喂进去七情蛊,变得神志不清,被他们控制着走进秘葬,放好信物,死在信物附近,永生永世不能超脱的看守着信物。”
“我杀了那个姓王的,一刀一刀的活活割了他。我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还是不解恨恨,那股恨意一丝一毫都没法减轻。”
“噗--”我再一次喷出了血来,温热的血箭一直喷到了叶木身上。
我没法想象一个小小的婴儿,怎么样哭喊着去挖开一口埋着他的棺材,她的母亲,又是怎样帮着他苦苦逃生。
那个婴儿就是我,出生时就被埋在棺材里,被自己亲人埋在了棺材里。
义父咬牙切齿的道:“我恨我自己报不了仇。我对抗不了王家,只能拼命的逃,一直逃到东北躲了起来。我把你养在棺材里,为了就是掩饰你的鬼手,我不想你在被王家人找回去。”
“你从棺材里爬出来不久就快不行了,我用黄泉钱把你的命给买了回来。带着你一起生活。我们爷俩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看着你我才觉得自己像个人。是你让我有了完整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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