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云娜就走了,下午才回来,脸色有些难看。
“莫小倩给我买了人身保险对吧?”我平静的问。
“买了,赔偿金额一千万,受益人是她。”
“能改吧!”
“能!”
“改成我姐姐的吧!她为了我,家庭都散了。”
云娜默默点头,能看出她眼中的失望,她也许认为,我会将受益人的名字写成她。
我坚持自己的做法,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姐姐是真心爱我的。
半晌后,云娜从包里拿出了两张地图,一张是临海市的,另外一张是全国地图。
我向她道谢,随后拿着地图上楼,盘坐在床上,仔细的研究。
一个个熟悉的地名,从地图上跃入我的脑海,我愕然发现,云娜所处的这座别墅,距离我原先的家,二十分钟就可以走到。
可是恍惚记得,云娜接我离开家的时候,走了很长的车程。
她想让我迷路,让我忘记那个家。
我如饥似渴的研究地图,忘了睡觉,云娜一直都没上来,偶尔听到打电话的声音,却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第二天下午,云娜带着那份崭新的保险合同回来了,递给了我,我看见了姐姐的名字,庄雨林。
“雨来,我真希望这份保险,永远也用不上。”云娜道,眼中出现泪光。
“周大柱还在,莫小倩也在,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我说。
话题太沉重,云娜岔开,笑着问:“雨来,地图研究明白了。”
“嗯,记住了大半,我想出去走走!”我说。
“我陪你!”
“不,总是你陪着,我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拒绝了。
云娜找来个男士背包,将一部手机放在里面,仔细交代,“这部手机里,只有我的号码,如果找不到家,就给我打电话,说个标志性的建筑。”
我点点头,背着包离开别墅,骑着那辆小摩托,第一次单独进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找到了兴凯路的情人咖啡屋,车祸过后,装修的跟原来一模一样。我停下摩托,走了进去,服务员见到我,不由地躲开,像是在躲避瘟神。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点了一杯咖啡,就在窗口坐下,望着外面不停运动着的人流,小口的品着咖啡。
很苦,像是中药,却让我精神振奋。
燕子就曾经躺在面前的这条路上,她因为我而死,也许是奚伟没有料到,所以没给她买保险。
而我曾经的妻子,计划周密,几番努力要拿千万保险金,她一定很遗憾,我福大命大,至今还活着。
人性,揭开面纱之后,就是如此的丑陋。
夜色渐渐降临,窗子上的彩灯亮了起来,我默然走出咖啡屋,骑上小摩托,朝着郊区一处烂尾的楼房开了过去。
这是一种直觉,我认为能够在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楼房只是个框架,连窗子都没有,下方杂草丛生,宛如鬼屋。
我连死都不怕,不怕人,更不会怕鬼。
踩着荒草,我靠近这栋楼房,隐约看到了一些光亮,无家可归的人,这里就是他们的栖息地。
我住在云娜的别墅里,却不知为何,能够体会他们的心境,这是苦苦挣扎,试图要更清晰的看透这个世界。
“在哪儿要饭?”一名染着黄毛的小伙子,吐着烟圈走过来,语气不善的问。
“我不是要饭的,不差钱。”我漠视他,继续向里走。
“你是不是想死?”黄毛火了,一脚碾灭烟头,冲我举起了拳头。
“恭喜你,猜对了,我就是想死,来吧,一拳就能要了我的命。”我挺起能清晰数清肋骨的胸脯。
我太瘦了,他到底怕了,收回拳头问:“你来干什么?”
“买一样东西!”我比划了个手枪的手势。
“没有!”
“我有钱!”我打开包,取出了一沓钱。
黄毛的眼睛亮了,伸手就想来抢,我更快的收起来,“告诉你个好办法,打死我,钱,还有外面的小摩托,都归了你。”
“靠,真心惹不起。”黄毛认怂了,凑过来小心的问我:“大哥,买枪干什么啊?”
“我想死,因为我买了一笔保险,上千万。”我说。
“哦,你真有奉献精神,死了给谁?”黄毛来了兴趣。
“当然是我媳妇,她嫁人了,整天被人打,还吃不饱。”我夸张道。
“你是个精神病。”黄毛确信。
“行啊,你又猜对了。”
“想死的方法很多,跳楼,投河,迎向大卡车,准保死得透透的。”黄毛给我出主意。
“我这幅样子,就是大卡车给撞得,不是没死成嘛,还是手枪最稳妥。”我食指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轻轻一勾,万事皆休。”
“大哥,你这种境界,我怕是八辈子都追不上。”黄毛佩服之极,前头带路。
角落里,零星躺着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或者裹住破棉被,或者合衣而眠,却有一个共同点,脏!
“大哥,给点钱!”一名微胖大脸的女子,抱着个小孩子,过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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