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醒冉的话如果是一把刀,到了沈衍心理却变成了细细长长的钉子,密密麻麻扎满了整个心脏。
沈衍却哭不出来,眼睛干涩的体会着心底绵长的疼痛,甚至连呼吸都被牵扯着难受。
他想了很多,第一次遇见特特,吃棒棒糖的特特,忍着疼痛受伤了的特特。
然后,是佟醒冉和勒辰,是强迫症以及现在。
这其中到底谁最可怜?
是现在撕心裂肺哭喊中的佟醒冉?
还是那个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痛苦,最终血肉模糊的永远离开人世的小男孩?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无法保护特特。
这是他的错。沈衍几乎无法原谅自己阻拦展锋的推测。
那万分之一的如果,如果他没有耽误,可能就是特特能够活下来的生机。
可是为什么是他们……
佟醒冉为什么要要这个孩子,在几乎没有任何保障,甚至无法承担起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一定要要一个孩子。
却又无法给他爱。给他好的生活,甚至没法保护他。
如果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为什么要这样轻易的对待一个鲜活的生命。
是特特的错吗?是佟醒冉还是勒辰?
沈衍甚至想起新约罗马书里的小节。
‘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如今却蒙神的恩典,因基督耶稣的救赎,就白白地称义。’
信众坚信耶稣救赎了世人,替所有人偿还了罪。
特特想要成为勒辰生命“最特殊的礼物”,想要被接纳,被喜爱。最后却被迫做了耶稣,承受了他所不该承受的,直到最后也没能得到本该属于他的爱。
沈衍想起面对特特尸骸却在最后任然自私的选择自己的勒辰,再看一眼面前哭泣的佟醒冉。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将对勒辰的话再重复一遍?
或是向她转达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转达什么?又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转达?
在一个孩子的尸体旁再次述说那个不爱他,一丁点都不爱他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还是指责佟醒冉?
可他沈衍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佟醒冉?
他能做的,只有在无法确定自己能够对一个孩子的一生负责时,不去迎接一个新的,与他血脉相承的生命诞生。
沈衍的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目光暗沉的看着佟醒冉被带出警戒范围。
警戒线外哭泣的齐悦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想要扶住佟醒冉。
佟醒冉却在被带离佟佟尸骸的时候,像是消耗完了所有的精力,眼泪仍在不停的流淌,整个人却直接昏了过去。
“沈队?”压制变成了搀扶,两个警察合着齐悦的目光再次落在沈衍身上:“她,她好像晕过去了……”
沈衍沉默着闭了一下眼,抬手捏了捏眉心。
“齐悦,你先带她去医院。等她醒来……再说。”沈衍想到这一切的后续,他还要需要从佟醒冉那里寻找线索。
特特的尸骨到达验尸房后,也需要情人认领才能下葬。
还有逃走的勒辰……不知道展锋有没有抓住他。
齐悦看起来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沈衍的安排,只是点了点头。
困扰中的沈衍没有注意到齐悦的动作,回过身,定下心神。
展锋一行却要沉默的多,回程的路程被改成了去医院,又被勒辰跑掉的事实让展锋整个人都格外的低气压。
亮子扶着展锋,季晓北在一旁打了个电话通知交警过来接车。
随后赶在亮子前一步窜进了驾驶座:“亮子,快扶着展队上车。”
薛从亮没得到展锋的回答,驾驶又被占了只能咬咬牙半扶半拖的把人给弄进了车后座。
展锋胳膊上的伤口不停的流着血,他却在似乎现在混乱中。
亮子坐在身旁帮他捂着伤口,一边踢了一脚椅背,“愣着干嘛,关门,开车。”双手忙着按伤口,他可没手关车门。
季晓北从椅背缝隙给了亮子一个白眼下车关上车门后才发动。
整个路上都仿佛处在中央空调下一般的冷,带着一种怪异的压抑。
另一边,佟醒冉被齐悦扶走。
犯罪现场已经在收尾的阶段了,照片和取证都已经完成。
因为飞车党的谨慎,证据少得可怜,反而显得不能成型的验尸袋更加突兀。
血肉骨骸几乎是被一点一点挪近袋子里放好,拉上拉链后两名验尸员分别提着两角小心翼翼的将尸体弄回车上。
现场只剩下一个被描绘出来的白色人形圈,圈内是暗到发黑的血迹。
沈衍面向着特特死亡的方向,沉默的站了大概有半分钟,在心底跟他告别后才转身归队。
调查组的证据已经取证完毕,沈衍没有回他和展锋来时的车上。脚步略微有些踉跄的走到调查组,坐进车里接过现场的细节照片。
看起来杂乱的照片被排成号放在一个一个袋子里,有些照片下附带着一些微小的物证。
大多数照片却是没有附加物的,沈衍皱了下眉,忍不住摸了一下口袋里,随后又无奈的抽出来。
仔细翻看照片,轮胎的痕迹先被排除。
不说沈衍并不非痕迹学专长的季晓北,就是对车的了解恐怕展锋或许能从中看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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