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锋一句交代都没说,他们几个人也不含糊,各自分了一堆就拿回自己面前开始看。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各人都戴着耳机,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天色全黑,夜色中点缀城市的星辉熠熠亮起,照亮大街小巷的边边角角。
其实展锋到市局的时间比沈衍早不了几天,但这几个人就是服他,原因跟着他干。像现在这样熬大夜,也是二话不说,心里做好了准备,哪怕开始打哈欠了,那也要一声不吭的忍着。
本来他们除了晚上扒拉盒饭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其他的时间几乎是全神贯注的都投在了录像上,但熬夜的倒也不止他们一组的人。中途方尚过来溜达了一趟,汇报了两句情况后马上又岔开了话题聊了起来,从沈衍的二级心理咨询师证的年限问题一直问到了大李会不会唱歌。最后展锋忍无可忍,拍着桌子把方尚给吼出去。
“哎呀,太凶了,你们在这样的高压状态下工作怎么能有效率呢。”方尚退到门口,还不忘招呼沈衍,“下次咱们一起去唱歌啊,我歌喉特别好听,绝对是你认识的搞心理的人里唱的最好的。其实大李的声线也很好,标准男中音,到时候一定要一起来……”
然后,在看到展锋漫不经意的抄了桌上一块镇纸之后,腿脚利落的一溜烟跑远了。
沈衍今天频频见到方尚,每一次都被他绕话的能力弄的哭笑不得,他又看完了一盘光碟,在笔记本上记了些要点后走到外头阳台去放风,没过一会儿展锋也走了过来,递了支烟给他,沈衍接过却没抽。
“攒着,等晚上困劲儿上来的时候再抽,也不能太毫无节制了。”沈衍把玩着水松纸的烟头,指尖覆在上头的触感一如既往的好,看旁边的展锋已经一脸不以为然的点着烟抽了起来。
他转过身子,背靠着阳台栏杆,手臂随意搭在两侧,长街星辉在他身后璀璨闪亮,落在他脸侧上也有些微光:“你和方尚挺熟的吧?怎么这么说不到一块儿去呢,他的个性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展锋一脸‘你吃错药了吧’的表情看着他,皱眉说:“他哪里有趣了,聒噪的不得了,原来在省厅的时候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每次都不想再有下一次。”
沈衍:“然后你到了Q市,他也被派过来做交流,还真是一段孽缘。”
展锋横了他一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少跟他说话,随便几个字就能把你给带的跑偏。”展锋说完后,低头专心抽烟,鞋子在墙壁的踢脚线上踩着,半边身子落在阴影中,气质中倒是显露出一点不同于白天的沉郁和安静。
屋里头几个人还在干活,他俩也不好意思在外头待太久,脑子里过了过风,换换思路就回了屋里。刚进屋沈衍还没坐实,就听到展锋在那边接了个电话,言语简练的说了几句后,过来拍了拍沈衍的肩膀:“法医那边儿在验尸,说有几个新发现,让咱们过去看看,去不去?”
大半夜的去停尸间看人验尸,普通人听到就觉得毛骨悚然了,但沈衍面无表情,一切如常,起身拿了笔记本说:“走。”
周乐瞳身上的伤痕,是犯人留下的间接证据,伤痕的深浅、位置,都能体现出犯人在行凶时的心理变化。尤其是现在法医还在那儿,能现场讨论当然比看一纸干巴巴的验尸报告要有力的多,他怎么会犹豫。
但屋里的其他几个人,听到他们要大半夜的去尸检所,都露出了一种肃然起敬的表情,目送着他们离去。
这黄金搭档不是白叫的,两个人……哪个也不是凡夫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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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检所不在市局里面,但离得不远,展锋下楼开车,这会儿夜色深重,路面上也没什么车,一路平稳的偶尔加加速,十几分钟就到了。
车辆在楼下挺稳后,展锋又给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医陈刚打了个电话,简短几句沟通后两人就顺着楼梯上了三楼。
这是个四层楼,颇有年代,也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白炽灯每隔几米就有一盏,只是灯光都蒙着一层暗暗的灰,还有些忽明忽暗的,仔细听还能听见些许的电流声。
楼梯扶手和墙面上的漆都有些斑驳剥落,脚步在走廊的回声听来格外明显,一步,一步。
沈衍开玩笑:“还真是清凉一夏,估计在这儿上班的,都不用开空调吧。”
展锋:“应该不用,老房子本来也凉快,不过这儿是有点阴冷。你胆子还挺大,在省厅的时候,没几个人敢大半夜去尸检所的。”
“这没什么,我在美国的时候,偶尔也会去看看师兄解剖,都是学术,不用想太多就没事。”
说着话的功夫,他们已经上了三楼,停尸房在走廊的劲头,推开一扇双开的大门后,里面的气温骤降,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微微打了个颤。
陈刚在门口给他们准备了消过毒的全套衣帽,进去之后的灯光是充足的强白光,照的整个房间像是冰雪砌成的一样,一片素白。
天花板、地面、墙壁,以及停放尸体的床铺和众人身上的衣服,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全都是白雪一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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