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轮子启动了汽车。
李光智把脸转向了车外,视线正对着倪以丽的家,她坐在客厅里心神不宁地抽着烟,这个打击对她来说肯定也是巨大的。“等等——”李光智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我说怎么这么别扭,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怎么了?”
“你看,月川最后的记忆,或者说最深刻的记忆是要杀了倪以丽,可按照她诉说的故事,月川应该感谢她才对啊!”
“你这么一说,倒是哦。”轮子挠挠脑袋。
“我觉得吧,这个倪以丽没完全讲真话,一定还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是什么呢?”
可不管怎么说,李光智终于找到一条可以不相信月川杀了月全的理由。
第二十六章 崩塌的世界
“你认为这样就是弥补?”月川看着卢胜东的断手。
“现在,我和妈妈把所有欠你的都已经还给你了。”
“还给我了?”月川苦笑。
“你已经想起来了,已经回到了从前的月川;另外,田径队的那些人,只要你愿意,可以把他们永远留在这儿,把你的竞争对手全部消灭。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卢胜东严肃地说了一连串,“最重要的是——”他举起了自己的断手。
月川看着卢胜东,他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因为所受的伤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正让他严重透支着生命。眼前发生的一切,对16岁的月川毫无经验可参考,他无法理解卢胜东的做法,可一瞬间,似乎又能理解他的做法:“你还记得那个约定?”
卢胜东不说话。
月川摇摇头,笑得更凄惨了。看来这几年他饱受精神上的折磨,反而是自己因为失忆,忘却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些往事足以让两个少年崩溃。
记忆洪水决堤般地涌来,让月川有些措手不及。他在还原3年前的那天下午,画面慢慢清晰。
※※※
妈妈牵着另一个少年的小手,来到他的面前,说道:“这是小哥哥。”
“小哥哥?”
“嗯,从今天开始你就多了一个小哥哥,叫卢胜东。谁也不许说,连老师也不能告诉,知道了吗?”
可为什么不跟着爸爸姓月呢?这是月川心中的疑问,只不过他除了点头,并没有问出口。对于月川来说,妈妈就是全世界。
和别的抱养儿不同,月川来到倪以丽的身边,已经到了记事儿的年纪了。但月川并没有因此而充满敌意。尽管爸爸的脾气不算好,家庭也不算融洽,可比起孤儿院无人问津的生活,现在好比天堂。他用与生俱来的乖巧和懂事,来赢得这个家庭的接受。
也许他们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可卢胜东的到来,把这一切都打破了。
“知道吗,都是因为你的错,你根本就不应该在这儿。”说这话的竟然是卢胜东。爸爸在客厅骂着妈妈。卧室里的月川怯怯地低着头,这时他已经知道卢胜东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
卢胜东四仰八叉地霸占着原本属于月川的床,仿佛是为了夺回曾经失去的东西,月川知趣地缩在一角,像一只被抛弃的宠物,在争取最后的怜悯。可是不管怎么做,月川都知道自己快成为累赘了。妈妈总是在暗示,家里的钱不多,只能供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言外之意月川当然了解。
就像被判有罪的犯人,月川总奢望着有奇迹发生,这段时间有多难熬,只有他一人清楚。等所有人都睡去,月川总难以入眠,他编了一个故事,反复地说给自己听,从前啊,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家里面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个小哥哥,家里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温馨,每天放学后,他就和小哥哥在书桌前写作业,妈妈买了两盏台灯,一人一盏。做完作业,就吃着妈妈刚刚做好的晚饭,有西红柿炒鸡蛋,还有冬瓜排骨汤。吃完饭,他们就跟在爸爸妈妈的后面出去散步。到了周末的时候,一家人就去公园放风筝、看老虎,别提有多开心了……
说着说着,月川就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又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故事只是故事。月川收拾好行李,把衣裤和妈妈买给他的小玩具,全都放进了从孤儿院带出来的那个小箱子里。他这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如此之少,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箱子。
如果月川被妈妈重新送回孤儿院,也许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儿了,可命运总是多变的,就在那天晚上,月全把月川和卢胜东“绑架”了,也把他们推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
那时,月全是园林局的后勤干事,熟悉全市的园林布局,他把月川和小哥哥带到了当时尚未修葺完成的“恐怖屋”。
“爸爸可能生气了,等他气消了之后就会放我们出去的。”月川安慰着卢胜东。
“他不是我爸爸,他是你爸爸。”卢胜东皱着眉头厌恶地说道。
月川不敢反驳,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小哥哥,他并不喜欢,可是看见他难受的样子,善良的月川又忍不住鼓励几句:“别着急,即使爸爸不开心,妈妈也一定会想办法的。”
“她不是你妈妈,她是我妈妈。”卢胜东粗鲁地打断了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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