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劳伦斯说,“想谈谈霸凌。这事儿对我影响很大。干扰了我的学习能力。我被锁在垃圾箱里,导致我错过了社会学课,这会导致我的成绩下滑。我不太擅长逃跑。”
如果劳伦斯不是已经有所了解,他肯定会认为罗斯先生是在研究他。就像研究一个漏洞。之后,那一刻过去后,罗斯先生又看起来很友好、很热心了。
“这个问题在我看来,”这位指导老师说,“就是其他孩子认为你是个软柿子,因为你非常引人注目,但同时又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情况下你有两种选择:让他们尊重你,或者做个隐形人。也可以两种综合一下。”
“所以,”劳伦斯说,“我应该不要那么突出?不要再去食堂吃饭?制造一种死亡射线?”
“我绝对不提倡诉诸武力,”罗斯先生往人造革椅子上一靠,双手托着光滑的脑袋说,“你们这些孩子太重要了。不管怎么说,你们就是未来。不过,想办法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能力,这样他们就会尊重你了。保持警惕,时刻了解自己的逃跑路线。或者尽可能地躲进阴影里。他们没法伤害看不到的东西。”
“好,”劳伦斯说,“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孩子,”狄奥多尔夫·罗斯说,“是还没有学会让他们的玩偶害怕的成年人。”他笑着说。
第5章 .
一只牛蛙从帕特里夏的储物柜里跳了出来。那是一只很大的牛蛙,大到用两只手都围不过来。它呱呱地叫着,可能在说“把我从这儿弄出去”之类的。它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绞成一团,腿——支撑着这样的球形身躯显得小得可怜——抽搐着。它想回到自己凉爽潮湿的洞穴,逃离这个白色地狱。帕特里夏试图抓住它,但它却从她手上滑落了。肯定有人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抓住它,可能从黎明时分就起来抓了。牛蛙恨恨地咕噜了一声,跳到走廊上,不知道朝哪里跑了,同时,所有的孩子都大笑着尖叫起来。“邪恶的家伙。”有人喊道。
放学后,帕特里夏坐在床上跟劳伦斯的超级计算机——CH@ NG3M3——说话,最近她每天都会这样做。“我爸妈说,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永远都不会让我踏进森林,也就是说,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毫无用处了。而且,学校里每个人都骂我,说我自残,是个疯子。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疯了,那样一切都会更容易些。”
“要是你疯了,”CH@NG3M3回应道,“你怎么知道你疯了?”
“问得好,”帕特里夏承认道,“得找一个你完全信任的人。比如,如果你信任另一个人,你就可以测试一下,看看你跟他们看到的东西是否一样。”她咬着大拇指,两条腿缩在裙子底下,叉腿坐在铜壶图案的被子上。
“要是你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呢?”CH@NG3M3说,“那你就是疯了吗?”有时候,当谈话的深度超出这台计算机的理解能力时,它就会重复帕特里夏的回答,并且稍微换换说法——这样看起来它好像真的在思考,但其实并没有。
“你该庆幸自己没有眼睛,或者身体,”帕特里夏对它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任何这方面的问题。”
“我需要担心什么?”CH@NG3M3换了个蓝色对话框问。
“我猜是断电吧。担心劳伦斯改变主意,把你关掉。”
“你要从哪里找到另一双眼睛?”CH@NG3M3突然把谈话拉回到之前的话题,当它断定他们走到死胡同的时候,就会发生这种情况,“你想要什么样的眼睛?”
谈话的某些内容让帕特里夏灵光一闪:如果父母坚决不让她回到树林里,或许她可以说服他们同意其他的事情?比如,或许她可以养一只猫。晚餐时,帕特里夏叉着盘子周围的蒸甘蓝,妈妈正在问大家今天做了什么让自己“进步”的事情。罗伯塔,这位全A优秀生,总是会有一些最好的“进步”,比如,每天她都把非常非常难的作业完成得很漂亮。但帕特里夏却只是困在学校,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背诵、做选择题,所以她只能说谎,否则就要在课余时间学习其他东西。连续三四天,帕特里夏一直都有一些听起来还算不错的“进步”,分数不断提高,然后,她提出想养一只猫的事情。
帕特里夏的父母不喜欢动物,并且认为自己肯定会过敏。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妥协了——只要帕特里夏答应所有与猫相关的活儿都是她自己干,并且如果猫生病了,不能强迫他们冲到动物医院之类的。“我们必须提前说好,所有看兽医的事情都必须提前很多天定好,必须是爸爸和我都方便的时候,”帕特里夏的妈妈说,“绝对没有与猫相关的紧急情况这回事。同意吗?”
帕特里夏点点头,在胸前画十字发誓。
伯克利是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猫,肚子上有很宽的白色条纹,闷闷不乐的小脸上有一片白色的斑点。(帕特里夏选了一个漫画家的名字做他的名字。)他们从邻居托克尔福德太太家的一窝小猫崽中选中了伯克利,看到它的第一眼,帕特里夏就觉得有点眼熟。它一直用那种讨厌的目光看帕特里夏,并且一直躲开她,过了几天她终于明白了:它肯定是汤明顿的孙子或者侄孙,就是小时候被她困在树上的那只猫。当然,伯克利从来不跟她说话,但她总觉得它能听懂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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