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夏屏住了呼吸。之后又重新找回了呼吸,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让狄奥多尔夫忍不住敬佩的平静目光看着他。她薄薄的嘴唇噘了一下。
“哦,”帕特里夏说,“需要靠烧死巫师来保持团结的社会本身就已经是个失败的社会,只是大家还不知道罢了。”
到这里,狄奥多尔夫已经知道该如何结束这项使命,一劳永逸地挽回自己的职业自尊了。
第7章 .
劳伦斯不怎么跟帕特里夏说话后的几个星期,暴风雪来了。帕特里夏抱着趴在她弯曲的胳膊肘和肩膀之间的伯克利醒来,没有完全下床便望向窗外。大地和天空互相映照成两块白板。
帕特里夏打了一个寒战,差点把被子蒙到头上。她洗了个自己能忍受的最热的热水澡,今年第一次穿上了她的长内裤。裤子已经不合适了。
帕特里夏的妈妈已经就位,爸爸一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文件,这样,至少帕特里夏不用跟父母说话了。但吃了一半早餐的罗伯塔走过来,直直地盯着帕特里夏却什么也不说,诡异极了。最后,罗伯塔去了埃伦堡高中,剩下帕特里夏无望地期望着坎特伯雷学院今天不要下雪。
哪有这样的好运气。帕特里夏坐着爸爸的轿车去上学,泥泞的台阶差点让她摔断脖子。有人把包了石子的雪球扔到帕特里夏头上,但她都没有转身看一下——那样只会让她更容易被打中。
“德尔菲纳小姐。”几乎空荡荡的走廊上,一个圆润低沉的声音在帕特里夏背后响起。(终究还是有很多孩子留在了家里。)帕特里夏转过身,看到指导老师罗斯先生骨骼突出的脸,穿着细条纹蓝色套装的他仿佛幽灵一般。
“嗯。有事吗?”
她对罗斯先生并不是很有印象,虽然大家都说他是这所令人讨厌的学校里唯一正派的权威人士。但今天,他似乎变得阴暗且高大,比平常高了一英尺。帕特里夏以为是自己雪天发神经,没有在意。
“我想跟你讨论点事情,”罗斯先生用比平常更低沉的语调说,“或许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发现我今天闲得反常。”
帕特里夏说了句“当然可以”,便跑去上第一节 课了。学校里空了一半,茫茫白雪遮住了她望向窗外的视线。一切就像是一个诡异的梦。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格鲁克曼先生甚至都没想上课——大家都只想混日子罢了。
第二节 课的老师直接没来,于是,大家敷衍了事地等了十分钟,便开始自习了。帕特里夏慢慢朝罗斯先生的办公室走去。
“谢谢你这么快就来了。我会长话短说。”罗斯先生的牙齿在干燥苍白的嘴唇里咔咔作响。这不是帕特里夏知道的那个罗斯先生。他坐在灰色的椅子上直了直身体,双手叠在胡桃木桌子上,桌上放着一个卡通海象的笔筒。他身后是一墙关于儿童发展的书。
帕特里夏点点头。罗斯先生深吸了一口气。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他说,“是来自那棵树的。”
“那个什么——?”帕特里夏觉得这一定是在做梦。苍白的世界、空旷的学校——她肯定还在床上跟伯克利睡觉。
“哦,确切地说不是那棵树,而是那棵树所代表的力量。我知道你许久以来一直在等待着完成自己作为巫师的使命。你早就迫不及待了。所以我接受了这个任务,来通知你你的等待就要结束了。那些秘密很快就是你的了。”
帕特里夏快要窒息了,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但四肢末端却是冰冷的。她的血液一股脑地往头上涌,好像准备从她身体里分离出去似的,两只脚互相踢着。
“什么?”最终,她开口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呃……”她差点就要胡言乱语,但她忍住了。这是一个巫师非常重要的修养。“呃,你是谁?”如果他声称自己是梅林[2]什么的,她也不一定不信。
“我是你们学校的指导老师,”罗斯先生用一片嘴唇扯出一个微笑说,“我只是送个信,仅此而已。关于这个话题,你和我只会讨论这一次。”
“哦。好的。”
“你很快就会收到指令。同时,你还必须完成一项任务。”
“呃……”别再说“呃”了,帕特里夏暗暗告诫自己,“呃,就像测试一样吗?还是像作业一样?我需要证明我的能力吗?”
“所有需要证明的东西你都已经证明过了。不,这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不过是一个不太愉快的任务。这所学校里有个男孩长大后会成为大自然的敌人、迫害魔法世界的人。你已经认识他了。他的名字叫劳伦斯·阿姆斯特德。他最近可能说过要看你展示魔法。他甚至可能要求过你带他去看那棵树。是这样吗?”
“呃……对。”这场谈话像是从世界边缘跌落,绕着地球一直垂直下落,然后再次从边缘跌落。帕特里夏的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想说这个,还有,记着,我只是个送信的。我认为所有人的生命都珍贵且不可替代。但劳伦斯·阿姆斯特德必须死。而你必须亲手杀了他。其他人都做不到。一旦你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开始你的训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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