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考验我们,”帕特里夏的妈妈说,“她在考验我们的权威,因为我们对她太纵容了。”比琳达·德尔菲纳以前是一名体操运动员,父母给她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希望她在这方面学有所长——但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体操要有裁判,而不是用相机或者激光来衡量一切。她遇见罗德里克是在他开始出现在她所有的比赛上之后,他们还发明了一种从来没有人用过的绝对客观的体操衡量系统。
“瞧瞧她。她肯定在嘲笑我们,”帕特里夏的妈妈说,似乎帕特里夏本人并没有站在那儿似的,“我们得让她看看我们严厉的一面。”
帕特里夏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笑,但现在,她害怕自己看起来真的在笑。因此,她非常努力地在脸上定住一个严肃的表情。
“我绝对不会那样跑走。”罗伯塔幸灾乐祸地说,她本来应该让他们三个单独待在厨房的,此时却走进来拿了一杯水。
他们把帕特里夏关在房间里锁了一个星期,食物都是从门底下推进去。门底总是会刮掉食物最上面的一层,不管是什么食物。比如,如果是三明治,最上面的那片面包就会被门刮掉。当你的三明治先被门“咬”了一口之后,你就没什么食欲了,但如果你足够饿的话,还是会吃的。“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她的父母说。
“她以后七年的甜点我全包了。”罗伯塔说。
“不行!”帕特里夏说。
百鸟议会的整个经历对于帕特里夏来说越来越模糊。她记得的大部分都是梦一样的片段。有一两次,她在学校里回想起曾有只鸟问过她什么。但她记不清那个问题是什么,或者自己有没有回答了。在她被锁在自己房间的那段时间里,她失去了听懂兽语的能力。
第2章 .
他讨厌别人叫他劳瑞。无法忍受。当然,大家都叫他劳瑞,甚至他的父母有时候也这样叫他。“我的名字叫劳伦斯(Laurence),”他会盯着地板固执地说,“是U,不是W。”劳伦斯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个世界却拒绝认同他。
在学校里,其他孩子叫他“劳瑞·巴里”或者“漂亮劳瑞”,或者,在他生气的时候,叫他“可怕的劳瑞”,只是,这是他那些“类人猿”同学们对他的罕见讽刺,因为实际上,劳瑞真的一点儿也不可怕。通常,在这之前会有一声“哟”,让这个笑话更可笑。劳伦斯并不想变得可怕。他只想一个人待着,或者,如果有人必须要跟他说话的话,让他们把他的名字说对。
劳伦斯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个头有点小,他的头发是晚秋树叶的那种颜色,下巴长长的,两条胳膊像蜗牛的脖子一样。父母给他买的衣服要大一个半号,因为他们一直认为他随时有可能进入快速的生长期,而且他们想省钱。所以,他永远拖着两条又长又肥的牛仔裤腿,两只手缩在运动衫袖子里。即使劳伦斯曾试着表现出一副吓人的样子,他那看不见的手脚也会让这变得很难。
劳伦斯生命中唯一的亮点就是粗暴的“游戏站”游戏,在这个游戏里,他干掉了数千个想象中的对手。但后来劳伦斯又发现了网络上的其他游戏——他花好几个小时才能解出的智力游戏,还有可以在其中参加复杂战役的大型多人网络游戏。不久,劳伦斯就开始自己写代码了。
劳伦斯的爸爸曾经对电脑非常擅长。但后来他长大了,在保险行业谋了一份工作,这份工作也需要对数字敏感的头脑,但那不是你想听到的任何内容。现在,他总是担心自己会丢了工作,然后大家都要挨饿。劳伦斯的妈妈曾经攻读生物学博士学位,后来怀孕了,她的论文导师也辞职了,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再也没能回学校。
劳伦斯醒着的时候一直坐在电脑前,他还有社交障碍,就像他的叔叔戴维斯一样,这让他的父母一直非常担心。因此,他们强迫劳伦斯去上一些旨在使他“走出屋门”的无休止的连续课程:柔道、现代舞、击剑、初级水球、游泳、即兴喜剧、拳击、跳伞,还有最糟糕的——荒野生存周末。每堂课都只会强迫劳伦斯穿上另一套肥大的衣服,其他孩子则喊着:“劳瑞,劳瑞,自相矛盾”,把他的内裤藏起来,提前把他从飞机上扔下去,以及抓着他的脚踝,强迫他倒立着即兴表演。
劳伦斯怀疑是不是有另一个孩子名叫劳瑞,对于被扔在某个山坡这种事会抱着“随他去吧”的态度。劳瑞可能是劳伦斯在平行宇宙中的另一个版本,可能劳伦斯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阻止在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内到达地球的所有太阳能,然后,他就可以在自己的浴缸中打造一个局部的时间裂缝,把劳瑞从另一个宇宙中拐骗过来。这样,劳瑞就可以代替他受折磨,而劳伦斯则待在家里。现在的困难在于,要想办法在两周后的柔道比赛开始之前,在这个宇宙上戳一个洞。
“嘿,漂亮劳瑞,”布拉德·乔莫纳在学校里对他说,“快点想。”这是令劳伦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短语之一:那些告诉你“快点想”的人总是脑子转得比你慢得多的人。而且他们总是在准备为集体心理惯性做贡献的时候说这句话。到目前为止,劳伦斯一直没有想出该如何完美地反击“快点想”这句话,而且就算想出来了他也没机会说,因为几秒钟之后通常会有一些不好的东西打在他身上。劳伦斯只能先去把自己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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