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面后,劳伦斯在米尔顿·德斯翻新过的旧工厂里闲逛。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卫在周边站岗。没有米尔顿的口头允许,任何人不许出入——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任何人见到米尔顿了。所有人的手机、个人电脑和卡迪电脑都在到达这个园区时被没收了,这里的电脑全都不能上网。这里有企业内网,还有人制作了许多科技网站的镜像网站。他们确实有一台可以收到CNN的电视,所以能够跟进慢镜头中的紧急情况:俄国军队集结,水上战争爆发。难民营疫病肆虐,难民——他们自己认识的人——回到东部。但是,劳伦斯没有办法给帕特里夏送信,也没有办法知道她在做什么。
劳伦斯工作(以及居住,在一个放了双层床、经过改造的办公室里)的那座大楼之前是一家名为“快乐水果”的创业公司的总部,这家公司之前的业务是销售包含微量抗抑郁药的转基因水果。一张画着卡通木瓜的海报上写着“挤出生活的乐趣”,劳伦斯每天晚上在上铺都能看到。头一两天的时候,在一个创业公司安营扎寨似乎刺激得有些不真实。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至少快乐水果公司曾鼓励员工慢跑,所以配备了3个喷浴头,为100个人。这里整个地方闻起来有股死水獭味。
劳伦斯沿着焦油路慢慢走,走过没有树叶的雪松和供人抽烟的垃圾桶。在必须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之前,他又在重新编排如果帕特里夏在这儿的话,他会对她说什么。描绘看到完工的无限之路后回味无尽的兴奋,以及未能平衡重力方程的失望透顶。
然而,当劳伦斯回到与安雅和苏卡塔共用的办公室后,却发现自己的座位被占了。伊泽贝尔坐在那儿盯着劳伦斯的电脑,但好像什么也没看。
“嘿,”劳伦斯打了个招呼,“我看到那台机器了。它确实是最美的。”
“对。”伊泽贝尔微笑着,但脸上却有种不寻常的忧伤。
劳伦斯说:“听着,你能帮我弄部手机吗?”而伊泽贝尔也同时开口说:“米尔顿回来了。”之后,俩人又同时说:“你先说。”劳伦斯赢了——所以伊泽贝尔先说。
“米尔顿回来了。他想让我把你和其他人立刻带去他的办公室。我想,这里的事情要变得有趣起来了,”她站起来准备带劳伦斯走,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呃,没事了。其实,不是,等一下。是这么回事。我需要一部手机。我的朋——我猜,应该叫女朋友。帕特里夏。你们见过几次。自从发洪水之后我就没跟她说过话。她的父母都遇难了。现在是她最艰难的时候,我本来应该陪在她身边的。我需要确定她没事,让她知道我在想她。这真的很重要。”
“很抱歉,”伊泽贝尔一只脚已经跨过门口,她转过身来说,“我很抱歉,但是,不行。”现在提这个要求很不是时候,伊泽贝尔正急着要去开会,但劳伦斯已经下定决心。
“求你了,伊泽贝尔。我只是想,需要,跟她说一小会儿话。真的。”
“我们这里是完全封闭的。整个营地都是想跟他们爱人说话的人。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外面的世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外面真的是一片混乱。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
“伊泽贝尔,我从没求过你什么。”劳伦斯故意让他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绝望和错乱,但随后又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保持冷静,说明白你的道理。“我们俩做了一辈子朋友,现在我正为了对于我来说超级重要的事情求你。这可以算是我生死攸关的大事。”
“所以,她就是那个人了,哈?”伊泽贝尔关上门笑着说,“我还以为那个人是塞拉菲娜呢。”
“我之前也这样以为。但你知道,心并不是测谎仪之类的。认错那个人也是找到那个人过程中的一部分。”他不容置疑地说了一个矩阵笑话。
“我猜是这样吧,”伊泽贝尔又露出另一种悲伤的笑容,“我是不会知道了。我跟我大学时的男朋友结婚了。”
劳伦斯没有指出伊泽贝尔和珀西瓦尔已经在一起快15年了,这真的是一场令人敬佩的爱情长跑。相反的,他只是叉着双臂等着,希望自己脸上露出不卑不亢的悲悯表情。
伊泽贝尔僵持了一会儿,然后递给他一部手机。“不过,我必须留在这儿听着。安全起见。我很抱歉。”
“没关系。”劳伦斯两只手抓过手机,拨打了他上次知道的帕特里夏的号码。
铃声响了,伊泽贝尔看着他,铃声又响了几声,然后转到了语音信箱。他又打了一次,还是一样。这一次,劳伦斯等着语音信箱的“哔”声响起。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避免去看伊泽贝尔。“嘿,我是劳伦斯。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没事。还有,我只是想说,对于你的遭遇,我真的很难过。我的意思是,你的父母。他们……我甚至都无从说起。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希望我可以亲自陪在你身边。”在语音信箱里,他听不到她的回应,所以也不确定还能说什么。他能想到的所有事情似乎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要么就是不痛不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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