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丽知道梅檀看不出端倪,便用手指着照片说道:“这张照片,是九月九日一个风景摄影师在浦口渡口拍摄的,那是从南京到江北的必经之地。也是巧了,这个摄影师洗照片的照相馆,正好是警察厅经常去洗照片的那家。洗照片的伙计每次洗完照片,都要检视一下有没有没洗清楚的地方,所以当他把这张照片洗出来细细察看时,居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你看这是谁。”徐思丽一边说,一边轻轻移动手指,指向了照片上一个点。
梅檀轻推眼镜,顺着徐思丽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
“艾梁?”
照片上,头戴帽子、身穿长衫的艾梁跟着一群人沿着江岸走着。梅檀多次从艾梁手底下死里逃生,对他这张脸,再熟悉不过。
“是的。艾梁是乱党的头目,所以我们在那家照相馆洗过他的通缉令。那伙计一看照片上这人正是通缉令上的,就来警察厅报案了。”徐思丽压低了声音,“但,艾梁只是这张照片上的引子,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他旁边那个人。”
梅檀定睛去看艾梁身边的人。那些人大多戴着帽子,面目却没有梅檀认识的了。紧挨着艾梁的是一个没戴帽子的秃顶。他的脑袋上只依稀飘着几缕头发,似乎是个年龄很大的中年人,一脸横肉,看起来颇为猥琐。
“此人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只是大家一起研究照片的时候,警察厅却有好几个探长认出了艾梁身边的这个人,说以前没少和此人打交道,毕竟长江上的捞尸人,就那么几个。他就是陶长根。”徐思丽说到这里,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冷峻。
-
“他就是陶长根?”梅檀望着徐思丽,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那当时起火的船里……”
“烧死的人中,并没有他。此人的来头看来远比我们预料中的大。当时周处长把这张照片给我看的时候,我也大吃一惊。王江宁的推测是正确的,船上的是替死鬼,陶长根还活着,而且还和艾梁是一伙的。”徐思丽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道,“此人为了能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宁可烧死船老大和无辜的人,简直不择手段。那他所说的一切,便都要打上问号。既然他没有死,那我相信,他所谓的发现陈婷婷尸体这件事,也就十分可疑了。你是否还记得,陈婷婷的母亲曲文秀,在听王江宁转述了陶长根的话后,说了什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梅檀回忆着当时的场面,轻声答道。
“没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时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想来,曲文秀可能知道很多,却没来得及说出来。她很可能知道,陈婷婷还活着。这一切现在都联系到一块儿了,曲文秀,陈婷婷,陶长根,艾梁,铜雀印。知道了铜雀印的秘密,就能找到艾梁;抓到艾梁,就能找到陶长根;只要抓到陶长根……”徐思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她剩下的话不用说完,梅檀也能明白。
“我一定尽快查清铜雀印,等我消息。”梅檀站起身,打算立刻行动起来。
“这次于公于私,我都要帮你。”徐思丽也跟着站了起来,“王江宁说铜雀印在你这里,不管真假,有的是人眼馋这东西。我派两个人来保护你,安全第一,不许拒绝。”说完,她直直地盯着梅檀的双眼,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
梅檀有些无奈,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
“师父,我们这到底是上哪儿去啊?”王江宁气喘吁吁地蹬着自行车,颇有些怨愤地喊道。
从探事社一出来,李老吹就给自己叫了个人力车,并让王江宁骑自行车跟着,美其名曰帮助王江宁恢复体力。王江宁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师父这么做还是因为他抠。
那拉车的估计是才接到第一单,两腿生风跑得那叫一个飞快,竟是让蹬着自行车的王江宁都有点追赶不及。
“别着急,等到地方你就知道啦!”李老吹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回答着王江宁,语气格外悠闲。
王江宁只得咬咬牙,忍受着冬日早晨凛冽的寒风,继续猛蹬着自行车,追在人力车后面。
-
“客官,到了。”在城南的一个小巷子前,那拉车的嘎吱一下把车放下,露出憨厚的笑容。王江宁抬头一看,眼前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这里名作猫鱼市,顾名思义,就是卖猫啊狗啊鱼虫之类的宠物市场。
王江宁不知道李老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停好自行车,扶着李老吹往巷子里走去。这猫鱼市巷子口虽小,但肚子很大,因而进了巷口,会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卖各种猫狗鱼虫的多是地摊,但也有不少铺子,有些铺面还不小。
南京城南特别是水西门一带,各类手艺作坊林立,从古至今便渐渐形成了以行当命名的地名,颇为有趣。这猫鱼市不消多说,其他诸如弓箭坊、豆腐坊、颜料坊、铜作坊、银作坊、铁作坊等等,也是五花八门。
王江宁正兴致勃勃地瞅着哪家的猫漂亮,李老吹忽然开口说话了:“江宁,你看这各种行当,它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地盘。卖猫鱼的在猫鱼市,卖豆腐的在豆腐坊,卖菱角的在菱角市。为师之前说过,咱们搞侦探的,也有自己的地盘划分。你跟为师这么多年,这猫鱼市你想必也来过,可你从未接过这水西门附近的案子吧?”李老吹眯缝起眼睛,面有得色。
52书库推荐浏览: 江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