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小道士?”王江宁心里一阵奇怪,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能看到这两人在路边一起吃馄饨。
“咦,王江宁啊,来,坐坐坐,一起喝馄饨啊?”吕冲元热情地给王江宁搬着凳子。
“正好有件事要叨扰梅教授,小……嗯,道长你也帮我参谋参谋。到底是真是假。”王江宁有求于人的态度还是非常好的。他说着取出那幅《赤焰腾空》,把刚才听说书人讲的那些事儿给二人复述了一遍。
梅檀只扫了一眼那幅画,就说道:“这幅画当然是假的。但是画上的事儿和描述,确实是在《飞影阁画报》上登过,我在图书馆看过,确实是吴友如所绘。至于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那却不好说。古人知识贫乏,一些比较罕见的天象,在他们眼中就成了异象。那明朝天启年间的恭王府大爆炸,倒还真是一件悬案。依我看,这件事一定会有科学的解释,不外乎地震,火药爆炸,闪电之类。”
还没等王江宁接话,吕冲元抢先说话了:“教授这话,贫道不敢苟同。须知寰宇之大,凡人哪能事事知其所以。异象之所以为异象,必是冥冥之中自有乾坤。你那科学若是什么都知道,哪还会有什么悬案。王江宁,贫道自束发起,家师就一直教导,不可迷信,但也要道法自然敬畏天地。天地之间有大道,非我等所能参透。有些事情,便是要该住手时便住手,否则若惹出大事来,便是千古罪人啊。”说罢直直地看向王江宁。
王江宁听得莫名其妙,吕冲元这番话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最后话锋一转,却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那边梅檀不答应了,拉着吕冲元又讨论起科学还是迷信来,俩人唇枪舌剑,完全把王江宁给晾在了一边。
王江宁见插不进话,耳边又不断环绕着吕冲元刚才说的那些,心有所想,干脆起身告辞。
该住手时便住手。
若惹出大事来,便是千古罪人啊。
这话到底是何意呢?
为什么自己满脑子都是刚才说书人说的那番奇景?
就这么又闷头思索着走了一会儿,猛一抬头,他才注意到自己竟无意间走到了复兴书店门前。
“对了,这里藏书众多,依稀记得有一柜子书都是记载奇闻异事的,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王江宁心中想着,便推开虚掩的门,信步走了进去。
书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张老板,张老板……”王江宁扯开嗓子叫了两声,这才想起,张老板前两天和他说过,最近除了《侦探》还有好些杂志一直没到货,自己打算亲自去趟上海催问下情况。
奇了怪了,怎么人走了店门没关?莫不是进了贼?
王江宁心头起疑,脚步也小心起来。一边走,一边小心地四下打量。转了一圈,店里整整齐齐,架上落满灰尘,地上也没其他脚印,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江宁这么想着,回头却顿时毛骨悚然。
只见书店门口,多了个用小石子摆出来的奇怪图案。一瞬间,王江宁的鸡皮疙瘩从大腿一直起到了小臂。他发誓刚才进来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
那个图案,好像也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他一边提防着,握紧了枣木拐。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紧张在心中郁结成了愤怒,“妈的,见鬼了?”他暗骂一声,憋着一股子气发泄般一脚把地上的石子踢得四处纷飞。
又四下望了望,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王江宁心头越发烦躁。
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装神弄鬼?目的又是什么?
他想了想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那么就只能是和他现在手里的这个案子有关了。看来,这个案子果然不简单!
正好张法医说过今天解剖结果大概就能出来,干脆现在去一趟好了。忍不住狠狠咒骂了一句,王江宁心头拱着一股火,便脚下生风,越跑越快。
书店的灯光逐渐消失在黑暗里。路边的路灯亮着,却异常昏暗,连灯下都照不亮。江宁抬头看去,只见路灯接路灯,这条微亮的道路,他从小到大,跑过无数遍的道路,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一缕声音从远处悠然飘来,一开始细若蚊吟,慢慢的,越来越大。他喘息着停下脚步,细细听去,那是飘忽不定的稚嫩童声,越来越清楚:
“城门城门几丈高,小鬼子,不知道。
骑大马,带把刀,撞上城门滑一跤。
快刀快刀拦腰砍,将军山,乌鸦叫。”
声音忽远忽近,如同鬼魅。孩童轻快地笑着,似是在绕着他嬉戏。
快刀快刀拦腰砍,将军山,乌鸦叫。
将军山,乌鸦叫。
“邪魔歪道!”王江宁捏着自己的拳头,努力冷静。
如果有什么事情不明白,那么原因只有一个——线索不够。这是师父李老吹的教诲。
所以,跑!
接着跑!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没有鬼。只有藏在黑暗中,鬼鬼祟祟,不敢见天日的三教九流,邪魔歪道!
不知跑了多久,光线渐渐亮了起来,童谣也再听不到。江宁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警察厅门口。
不愧是警察厅,阳气旺。这个念头一起,江宁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小道士在的话,一定又要和他说“不要迷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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