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
他的右手臂伸在半空中,就好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可惜那里存在的只有空气,他只好将手臂放下,喉头“咕噜”一下,似乎是为了适应眼下的状况,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强迫还处在兴奋之中的大脑平静下来。
只是做梦……而已吧?
在思考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之后,他点了点头,对于答案非常满意。
是的,只是做梦而已。
不过……还真是有趣的梦啊……
不对,说是“有趣”虽然接近,但形容起来还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梦境哪里有趣了?”——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况且,有趣的梦也分为很多种,比方说梦里的场景很奇特,或者是梦的“剧情”很吸引人,再或者是非常生动?
于是意识在混沌中继续思考着,最终,在他的眼睛不知眨了多少次,险些再次睡过去之后,新的结果出来了。
“想要回去”。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这个梦境前所未有的让人着迷,让人依恋,让人禁不住会产生“如果能回去该有多好”如此这般不切实际却又非常强烈的想法,简直就像是拥有魔力一样。
苏凌重又闭上眼睛,试图回味之前在梦中看到过的场景。
记忆当中是模糊一片的,他不得不试图去找一个切入点。然后,他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女,前额垂下的长长刘海连眼睛都遮住了,脑后梳着一束直到腰际的马尾,又长又直,末端如同月牙儿一般翘起一个弧度。
没错,在梦境之中,他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少女,迷人的少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亲近的少女。他在一个会场中看到了她,然后跟着她离开,再然后——
苏凌皱了一下眉头。
梦境到此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在接下来,那种美就被毫不留情地破坏了。
完美是不存在的——就仿佛要阐述这样的道理一般,在梦境的终点,女孩死在了那里,仅仅是一步路,一辆车,一声金属与肉体相撞的响动,然后就只剩下了一个曾经美丽过的身影。
“曾经美丽”。苏凌这样形容着。即便那个女孩儿失去了生命的身体也仍旧保持着原来的美貌,那也不能够称之为“美丽”了。这是苏凌的个人想法,只有活着的生命才可以用“美丽”来形容,而死去的,无论在外表上看来有多么漂亮,那也只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而已。
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尸体,有资格进行这样的评价。
顺带一提,苏凌是一个警察。虽然才参加工作没几年,但是见过的凶杀现场以及尸体什么的却也不在少数。但是无论怎样,那种冰冷在他心中可以让一切失去美感,只留下缺憾而已。“我讨厌死亡”,他自己也这么说着,因为只有活着的事物才是最好的,因为生命是美丽的最重要因素。
不过,那终究只是一个梦而已。
苏凌再次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那熟悉的天花板。他笑了一下,某种意义上天花板和梦境是一样的,都仿佛是触手可及——天花板就在眼前,而梦境则是存在于脑子里,连伸手都不需要,只要回想就好了;但它们却又都触碰不到,反正自从住进这里几年以来,苏凌是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床上方的天花板,而梦境亦然。
他叹了口气,坐起身来,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时间是六点多,外面的天还是黑着的呢。不过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早起去警局报到。作为警察,在很多意义上要失去一些东西,比如说睡懒觉的资格,因为犯罪往往就是在你睡觉的时候进行的。而如果说热爱工作的苏凌有什么愿望的话,那就是每分每秒都像早晨起床一样精力充沛,每时每刻都能在制止犯罪的舞台上活跃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某种意义上,我们把这种人称为“工作狂”,大概就是这么形容的。
警局里面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啜饮着的老人们总是说“我很多年以前也像是他那样啊,不过越来越没干劲就是了”。这样的话在苏凌听起来是一种讽刺,他从小就想要当警察,一直过了几十年都没有变,而现在,他就在自己曾经梦想过的岗位上奋斗着,“失去干劲”这种事情,无论怎样也想象不到。
在洗脸池前,他一口吐掉刷牙的漱口水,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很好!今天也是精神百倍!”
拳头一挥,他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说真的,很难以想象现在社会上还会有他这样的年轻人。在每个人都为了权力和金钱等利益疲于奔命的时候,还会有人真的是在真心实意地拼搏着吗?事实证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与众不同的,而苏凌显然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他把维护治安当做自己的使命,“尽管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消除世界上的罪恶,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放着不管”,发出这样的宣言,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
当然了,某种意义上,这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比方说……他直到现在25岁,还是处男一枚,不仅仅如此……更确切的说法是,连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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