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筋是伤定了,他的脑袋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再加上热得难受。夜永咲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水……水……”
他的声音干哑,声音还不如蚊子哼哼的大,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面行走了多年的可怜人。身旁立刻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叫喊:
“妈妈,他说想喝水!妈妈!”
“知道!我听见了!茶壶里面有晾好的温水,我马上就拿上来!”
“噔噔噔”一阵下楼的声音,然后又是“噔噔噔”一阵上楼的声音。夜永咲感觉到自己被人硬拽了起来,但是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嘴边被人塞了一个东西,弧形的,用嘴唇碰着,感觉是个碗壁。刚刚察觉出来,那弧形的碗壁就往上一掀,不热不冷的茶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夜永咲贪婪地吞咽着,就像是有几辈子没喝过茶水一样。似乎是怕他呛着,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慢着点儿慢着点儿,没人跟你抢,慢点儿喝。你能睁眼了不?”
夜永咲尝试着把上下眼皮拉开,眼皮好像是被黏住了一样,他感觉有一只稍油点儿的手在自己的眼睛缝上抹了一下,擦去那些阻止他睁眼睛的眼垢。夜永咲的眼皮缓缓打开,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离自己最近的东西,嘴边的一只碗,碗里还有些许半黄的茶水。嘴唇的对面是一只粗糙的手,看那样子,手的主人应有至少四十多岁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转头就能看见那个女人,但是他的前面还站着一个孩子,十多岁,大概正是初高中之间的年龄,梳着小辫儿,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自己,不知道对自己这个病人有什么心思。
“大兄弟,觉得怎么样?”
扶住他的也是一个女人,可能是这个女孩子的母亲。
夜永咲仍然没有转头看她,不是不愿意,而是他现在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扶着他,只要一松手,他立刻就会一头栽回床板上去。眼下说客气话是没用的,夜永咲只能说实话:
“不太好……头疼,身上发热,我可能发烧了……”
女人“嗯”了一声,却是笑呵呵地说道:“没事儿!发烧正常,给你弄药了,过一会儿得喝。你脑袋撞破了,脚腕子扭了,不过都没事儿。大夫说你伤口感染了,肯定要发烧,睡着的时候已经给你打过点滴了。医院那边现在都是人,就先把你放我家了。噢对了,你媳妇给你打电话来着。”
女人一扬下巴,夜永咲没有看到,但是那个女孩却是把夜永咲的手机拿到了他眼前。女人接着说道:“你睡了两天,还不算你在火车道上昏倒的时间。有个女人给你打电话,说是你媳妇,你没法接电话,俺就只能给她说实话了。不过俺说了,医生看完了,说是没事儿,我听她那声儿,肯定是哭了,强忍着呢,让你醒了赶紧给她打电话报个平安。”
夜永咲虚弱地点了点头。
又喝了点水,他再次躺了下去。女人说楼下还有生意,她得先去照顾着,让那个叫小灵的女孩儿看着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山东人没别的优点,也说不上好客,但是绝对不会把一个病人扔在床上不管,哪怕他不是自家的人,甚至跟这个家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让夜永咲把小灵当亲妹妹使唤,不怕她累着,就怕他不舒服。
关门的声音响起。“噔噔噔”,女人又跑下楼去。夜永咲微微眨眼,他能听见楼下的说话声,虽然不太清楚。他的脑袋还是在疼,不过不是外疼,而是里面,应该是发烧烧的,只希望别落下什么脑疾才好。
十五六岁的丫头张灵忽闪着眼睛看着这个男人,说帅也不帅,就算原来真是帅哥,现在这幅病恹恹的样子也没什么看头。不过她就是紧紧地盯着夜永咲,就好像不是要照顾他,而是要看押他一样。
夜永咲扯动嘴角的肌肉,微微一笑,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啊?”
张灵歪着脑袋。
“你是个花心的男人。我听你说梦话来着,你做梦说胡话,还说得可清楚了。”
夜永咲先是一愣,然后老脸一红。这可完了!他还约摸记得自己之前做的是什么梦,二女同侍一夫,也亏他做得出来!这要是让花音知道了,自己今后恐怕就只能挨着马桶睡了!夜永咲当即两眼望天——准确来说是天花板,他连面前的女孩也不敢看了,十五岁的孩子了,什么还不知道?他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说了那么多那种事儿的梦话,要不是顾及老婆孩子,夜永咲觉得自己恢复力气之后立刻从旁边的窗户跳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夜永咲不想说话了。但是张灵却没住口,看夜永咲那张苍白的脸上逐渐泛起红色,她似乎很感兴趣,说道:
“你梦里叫了两个女人的名字。一个我在你手机上看见了,叫什么花音,是你老婆的名字。还有一个叫什么璃儿,是你情妇?”
夜永咲觉得自己如果有力气的话,还是赶紧用被子蒙上头把自己给捂死吧。
“璃儿”,他怎么能喊出来的?这肯定是他在梦里面色心大发的时候对黄璃的爱称,但是醒了以后,想想都觉得自己恶心啊!夜永咲用眼底的余光瞟瞟小丫头张灵,发现这孩子两眼放光,似乎是把夜永咲当成了一块八卦蛋糕,只想着一点儿一点儿把他的秘密给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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