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刚刚跨出门槛,她忽然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令我不寒而栗,迫使我返回到店内。
她说:“我看到她了。”
“谁?”
“蒋梅绣。”
“一周前?”我心里产生一种不祥的预兆。
“不。”张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就在昨晚。”
“这不可能!”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死了,昨天已经被火化了,难道您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厂子里的同事都去了。”张老太太平静地说,好像她的话是千真万确的,“我昨晚确实看到她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您在哪看到她的?”
“在我的店里,她当时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张老太太伸出干枯的手指,指着我的脚下。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水泥地,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荒诞。
“你一定认为我在胡说。”张老太太直勾勾地盯着我说,“那个人就是蒋梅绣,我认识她很长时间了,绝不会搞错。”
我看着张老太太那张严肃的脸,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来店里干什么?”我嘴上敷衍了一句,心里却希望尽早结束这个话题。
张老太太说:“她昨天晚上到店里买了两瓶饮料。”
一个死人会到小卖部里买饮料?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的说法。
“你卖给她了?”我随口问。
“确切地说,是她自己拿的。”张老太太眼神有些发直,像是在自言自语,“昨晚我到后院拿东西,回来时看到有个顾客站在柜台前,她的手里拿着两瓶饮料,我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当她转过身来我才知道她是蒋梅绣。”
“她看见你了?”
“没有,我当时站在外面。”张老太太指了指小卖部后面的那扇木门,“后院没开灯,她应该没看到我。”
“您确定没认错人吗?”尽管我不相信她的话,但我仍然愿意听到更多关于蒋梅绣的情况。
“我已经说过了,我绝不会搞错的。”张老太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当时她穿着什么衣服?”
“她最喜欢的那件红色风衣。”张老太太说。
我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后背冒出来,我猛然想到了自己在墓地看到的那一幕。
“她付钱了吗?”我不安地问。
“她把钱放在柜台上就走了。”张老太太看着门外,仿佛蒋梅秀刚刚走出小店,“我被吓得一夜没睡着觉。”
“我该上班了。”我故意看了看手表,准备离开这个古怪的老太太。
“她住在几号房间?”
“302室。”我答道。
“你走吧。”她冷冰冰地说,“我知道你根本不信我的话。”
我没打算发表自己的意见,我向她微微点头,然后快步走出店门。几辆运货的卡车从我身前驶过,飞扬起的漫天尘土让我止步。
就在这时,我听到张老太太在我身后说:“你觉得这世界上有鬼吗?”
“你的意思是昨晚的蒋梅绣是鬼?”我扭头问。
“你看看脚底下。”张老太太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您到底想说什么?”我当然没按她的意思低头看。
“你有影子吧。”张老太太阴森森地说,“我昨晚看到的那个东西没有影子。”
我离开小卖店后,沿着灰尘滚滚的马路慢慢前行,心里一直琢磨张老太太最后的那几句话。
我从不相信鬼神之说,那些神乎其神的可怖场面只是出于人们的想象罢了,一具被火化的肉体怎么能够重新回到人世间呢?
张老太太是在封建迷信的环境中长大的,想必她满脑子都是宿命轮回这类的灵异事件,况且她年事已高,老眼昏花,大概是把一个普通女工当成蒋梅绣了。
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轻松下来,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喜鹊在树枝间飞舞,我吹着口哨朝它们打招呼。天空放晴,几朵云彩从西山后面飘出来。转眼间,单位大门已在眼前。
我看到厂门口硕大的牌子,心情忽然沉重起来,我想起了蒋梅绣和我的那张合影,其背景就在这里。
张老太太的话再一次飘回到我的脑海中,坦率地讲,我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我根本不相信鬼影之说,另一方面我希望她说的是实情。就算是蒋梅绣变成了鬼,我也愿意她出现在我身边。
墓地里所发生的事俨然成了我生命中的一个结,难道我和张老太太一样,看错人了?短短的两天之内居然有两个人看到了死去的蒋梅绣,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
昨晚进入302室的神秘人到底是谁?他究竟在找什么?
没有人给我答案,心中的结恐怕只有我自己才能解开。
“厂长早上好。”
门口站岗的年轻保安热情地朝我打着招呼,我点头而过,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闲聊上两句。
我从大学毕业就进入了这个厂子,至今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保安换了一茬又一茬,与我相熟的那几个早就进入了管理阶层,当然,我也是步步高升,现在已经是这家大型企业的副厂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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