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一脸不敢置信:“真……真的?”
“陈小姐,你知道某种邪教吗?”贺烬忽然把话题转了个方向,陈阳微红的脸色已经回复到苍白,不知道贺烬为什么说这个,胡乱摇了摇头。
贺烬认真:“你父亲做的这种事就好像某种教派,也许他当年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可无意有了信徒,他相信你父亲做的事真的可以令人不死,所以他想跟你父亲一样做,是不是能称之为‘信仰’?我们都知道这种事不可能成真,但他们就是相信。”
陈阳默然,攥住裤子的手背隐约能看到青筋,邱亭暮坐在她斜对角位置,那股若有似无的红烧肉香味不时飘进他的鼻子,很香。
贺烬似乎是渴了,把橙汁仰头灌下,看动作像在喝啤酒,见陈阳只顾低着头,不知在考虑什么,也不去打扰她,将手伸出去,轻轻碰了下邱亭暮的手,邱亭暮立刻看过来。
刚刚邱亭暮就知道贺烬没说实话,或者说,他选择性的对陈阳说了部分事实。
周东确实学陈旭平的方法想要长生不老,可他选择对象是有所根据的,从他们目前掌握的资料看,还躺在医院的四个人,五一是周东的邻居,从社会关系看,他们处于不同的社交圈,没有认识的可能。
这也因此让邱亭暮想到另一个问题,虽说当今社会,人几乎没有什么秘密,什么身份信息之类的更不是秘密,只要想办法一定能弄到某人的资料,可周东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人的资料,值得调查,他挑选特定的人,那么必定有一定基数的资料供他选择。
只见贺烬对邱亭暮使了个眼色,邱亭暮轻轻颔首,拿杯子过来喝水,玻璃杯碰到茶几角,发出很清脆的“叮当”声,陈阳被响声惊动,抬眼看向邱亭暮。
“陈小姐,如果有什么你知道的,麻烦告诉我们,随便什么信息,你能想起来的都可以。”
贺烬还是觉得有些口渴,邱亭暮把橙汁端在手里没有喝的意思,他很自然的伸手把邱亭暮的杯子拿过来喝掉半杯,邱亭暮偷偷瞄他一眼,贺烬对他一笑,两手交叉放在大腿上。
他先前给邱亭暮使眼色,意思就是让他跟陈阳说说,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太方便,没想到邱亭暮真的意会到他的意思,于是贺烬现在心情不错,有种在满天乌云里忽然发现一丝丝亮光的敞亮。
陈阳脸色还是偏苍白,让两人不知道陈阳的脸色一贯如此还是因为他们的到访导致她脸色苍白:“两位,我知道的很有限,而且不一定能帮上你们。”
“没关系陈小姐,任何信息都行,请说说看。”邱亭暮鼓励。
“我父亲去世的原因确实不是生病,而是车祸……”陈阳说到这里脸色又一次变红,好像她做了件很难堪的事,“可是当时的肇事者说,说他……说……”
陈阳无法把这话完整的说出来口,眼睫毛颤抖的厉害,贺烬插了一句:“肇事者让你们别报警,然后赔一笔钱给你家,是吗?”
陈阳把眼睛从邱亭暮脸上移到自己大腿上,同时轻轻点头:“爸爸那时候还活着,他说……他让我不要报警,因为我……因为我以后无父无母,有一笔钱能活的更好……”
贺烬和邱亭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战国策》中有句话: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这句话在几千年之后,依然显得那么有哲理。
“后来,后来爸爸去世了,那个人给了我很大一笔钱……”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邱亭暮贺烬清晰的看到陈阳眼角滑落下两滴晶莹的液体,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哽咽,如果不是面对两个陌生的警官,两人毫不怀疑她会嚎啕大哭。
邱亭暮心里忽然泛起一起后悔的情绪,这件事无疑会是陈阳心上一辈子的伤,怎么都好不了的那种,日子久了没人提起,陈阳会淡忘,但绝对不会忘记。
他们现在等于把陈阳的伤口大喇喇撕开给他们看,虽然是为了找线索,邱亭暮多少都觉得不安。
“爸爸去世后我一直住在老房子里,这么多年,邻居的叔叔婶婶对我很好,把我当孩子照顾。”陈阳用手在双眼上遮了一下,放下手的时候满盈的泪水没了,眼角还是红红的,“我就知道这些。”
贺烬点点头:“谢谢,这样说的话我们就有数了。”
陈阳端起自己的杯子喝水,贺烬紧接着说道:“陈小姐,我想问你,如果当年你父亲没有出这个意外,你觉得他会停止自己的计划吗?”
陈阳的手僵住了。
“好了,感谢陈小姐配合,我们不打扰了。”贺烬站起身来告别,陈阳没有说什么,沉默的把两人送到门口,说了句“再见”,关上门进屋。
屋外的天色已经很暗,老旧小区里路灯十盏有四盏是坏的,楼道里也是黑乎乎一片,贺烬把手机上的电筒打开,边走边说:“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邱亭暮一愣:“什么?”
“你觉得我们不该问陈阳关于陈旭平死亡真相的事对吧?因为类似于这种赔钱私了的事其实不少,从陈旭平的角度来说,为了女儿以后一个人过得更好,从陈阳的角度来说,这既是父亲的想法,也是自己以后生存的依仗,你不能说谁错,就是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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