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拼命地跑着。在车站前的电话亭打完电话,要到家还有一段距离。能来得及吗?平素几乎不怎么跑动的纪子现在像是发了疯似的,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快要炸裂了,但她无暇顾及,继续向前跑着。
纪子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丈夫和敦子遭人杀害,倒在血泊中的场景。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因为丈夫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打倒的,何况还有夕里子在。那个男人虽然是那样说的,但那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三个人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一次都杀死。没事的,没事的。她反复地这样说给自己听着,但每重复一次,万一出事怎么办的想法也就越强烈起来。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可以看到家了。没有被点着火。烧起来的话,应该会看得见火焰的。纪子的心情稍稍放松了,放慢了脚步。看到家了!——家里透出的灯光使纪子没来由地安下心来。同时急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想着只有那里才是我呆的地方,有我的丈夫和女儿的只有那个家。回到家里给警察打了电话,一切就都结束了。不,因为自己所犯的过错是难以消除的,这一点我完全明白,所以无论丈夫怎么做,我都要想办法取得他的原谅。因为只有那里才是我的家……
“已经走不动了……”纪子一旦放慢了脚步,速度就一落千丈,她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挨到了家门口。“敦子……你……”她想在外面叫门,但激动的心跳和急迫的喘息使她发不出声来。
纪子正向着大门挪动她那疲乏不堪的脚步时,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双手臂绕住了她的脖子,就这样将她压倒在地。纪子想叫,但掐住她脖子的手臂没有给她留下发声的空隙。她的手猛抓着地面,脚上的鞋子踢飞了。不久,便不再动弹了。一个男人剧烈地喘息着慢慢站起身来。
“有人吗?”听到敦子的声音,男人吃惊地伏下身去。
大门挂着铁链开了一道细缝,“夕里子?——不是你吗?——是妈妈吗?请说话。”等了一会儿敦子关上了门。“没人呀。”里面传出敦子的声音。
男人慢慢地站起身,开始翻找纪子的衣服。之后抓起了纪子挎在臂上的手袋,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后,静静地离开了现场。
夕里子本想顺路先去一趟安东家。把大致的情形向绫子说一下,否则她总会有些担心的。也许先告诉了她,让她别担心会比较好吧。但是夕里子又犹豫着,这个时间顺路去拜访是否有些不合时宜。也许明天一早来会更合适吧。如此反复思量后就向片濑家走去。这两家的距离并不远。
突然好像听到了脚步声,夕里子回过头去。——好像感到有人从身后绕过去了似的。夕里子停住脚步站了一会儿,但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是神经的毛病吗?夕里子耸了耸肩膀快步走去。
片濑家依然亮着灯光,是在等待母亲的归来吗?
夕里子依然在为是否要对片濑坦白那通电话的事而烦恼着。不过,无论怎样结果都不会改变了。如此一来,也许只会给单纯的敦子平添烦恼……
来到大门不远的地方时,夕里子感觉似乎踢开了什么东西,停下了脚步。被踢得翻滚出去的是一只鞋——女人的鞋。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夕里子往回走了两三步,发现了从黑暗中伸出来的脚。——夕里子感到血液正从自己的脸上退去。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细看,不久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出了片濑纪子的脸……夕里子短促惨叫了一声,就直冲向大门。
“开门!敦子!快开门!”夕里子绝望地敲着大门。
“——怎么啦?”敦子瞪圆了眼睛站着。
“快叫你父亲。”
“哎?干什么?”
“别问了,叫你父亲——”夕里子感到头晕目眩踉踉跄跄地大喊,“快!”
听到叫声的片濑出来了,“怎么啦?”
“请跟我来。”
“去哪儿?”
“外面。就在附近。”
“你到底在说什么,到底?”
“别问了,请跟我来!”夕里子大叫着。
片濑穿着拖鞋下了楼。
“在那里……”敞开大门,房间里透出的光照亮了门外。走出门外的片濑朝夕里子指的方向望去。
“纪子!”
听到父亲叫声的敦子光着脚冲出门来,“妈妈!——怎么啦?妈妈怎么啦?”
夕里子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
“——原来是这样。”
这位刑警看来不太热心。大概是在睡梦中被敲醒的缘故吧,他强忍着连连的哈欠。夕里子不禁生起气来,但片濑和敦子现在已经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天色已是黎明,起居室里相当的寒冷。
“也就是说,太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并不知道喽?”刑警问。
“是。不知道。”
“这里是妈妈的家呀。她回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敦子声音颤抖着说,“是被爸爸赶出家门的!是爸爸杀死了妈妈!”
“敦子……”夕里子抱住敦子的肩膀。敦子把头埋在夕里子的肩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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