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很顺利,进度出乎意料地快。我简直不敢相信,到傍晚时已经写完了二十页。照这个速度,今天写完三十页将毫无悬念。唯一让我担心的是隐隐作痛的右手,应该是之前一口气写完四百二十页后残留下的疲劳感吧。
为了减轻手的负担,我放慢了书写速度,缓慢而扎实地稳步进行。这一改变很有成效,我还可以边写边整理思路,修改写之前那稿时未曾发现的瑕疵,字也写得好看多了。
晚上七点,电话响了,肯定是城户打来的。我正写得起劲,不想被电话搅了心情,于是没有理会。电话响了八声后终于断了。
这次的经历令我深刻地认识到,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并且更加坚信,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写出的小说,绝对能夺得大奖。
八月十八日
之后几天,写作依然是顺风顺水。十五日写了三十页,十六日三十页,十七日四十页。今天从早上六点天气凉爽时开始动笔,一天下来写了整整三十页,共计一百三十页。照这样的进度,二十七日便能大功告成。这比我原先预计的还要早,真是令人欣慰。
但切不可掉以轻心。我的右手就像定时炸弹,大拇指指根不时传来丝丝酸痛,天晓得什么时候就会不听使唤。可恶,我绝不认输!
今天我第一次午睡了一会儿。过分急躁,只会欲速而不达。
午后两点左右,处在半梦半醒之中的我听到了电话铃声,但我实在太疲劳,加上心知是城户打来的,就用被子把电话蒙住,不予理会。我要让他知道,我的怒火可没那么容易就消散。
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一声“山本先生”的大喊打破了好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伏在书桌上,盛夏的灼热阳光炙烤着我的右腕,右手已被晒得通红。啊!不行!这可是我宝贵的右手啊。我慌忙缩回手。
“山本安雄先生!”
楼下再次传来带着怒气的呼喊,谁在这时候叫我啊?那肯定不是城户的声音。
我满脸不高兴地下了楼,只见一个穿白色短袖T恤的男人站在玄关,正用手帕擦汗。
他一看到我就问:“您是山本安雄先生吗?”
“是的,什么事?”
“有您的电报。”
他递给我一张对折的纸,转身匆匆离去了。
怎么会突然有电报?难道是通知我老爸或老妈过世了?我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么说来,刚才的电话……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电报。
“ゲンコウミッカッタスグァ·デコウキト”【日文电报以片假名方式书写,没有汉字,只能辨认发音。】
以上是电报的内容,我边看边念出声来:“稿子已找到,请速来。城户”
这是什么意思?我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此时我心里既高兴又懊恼,滋味十分复杂。高兴的当然是稿子找到了,懊恼的是,我已经重新写了一百三十页。这几天我把睡眠时间压缩到极限,手写得生疼,心里还担忧着,好不容易才写出了这么多,没想到……这是我真实的心声。
但最终还是兴奋之情占了上风,我回到二楼,马上给城户打电话。反正稿子已经找回来了,就原谅他吧。我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刚过。
可是城户没接电话。我一直等到电话铃响了十次,才放下听筒。
见鬼,不管他了。亏我特地打电话过去,他却不在家。我又一次怒从中来。
仔细想想,稿子是他弄丢的,他难道不应该主动送过来才对吗?一气之下,我将电报揉成一团,抛到房间角落。
我说什么也不去城户那里!虽然赌气这样想,但看到重写到一半的稿子,猛然一股空虚感袭来,创作的欲望消退了不少。
晚上六点、九点,还有十一点,我总共往城户公寓打了三次电话,可是始终无人接听。
八月二十日
收到电报的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九日,我一早就开始给城户打电话,但都没人接。结果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我真的气极了,针对城户发来的电报,回了一封给他。
“イサイシヨウチゲンコウモッテクルベシヤマモト”
(已收悉,你应将稿子送还。山本)
但电报如石沉大海,城户依然没有联系我。
随他去了,我是绝不会上门找他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完成稿子。
就这样,今天我重又坐回到书桌前。对城户的怒气全都倾注到手腕上,写作速度愈发突飞猛进。一天时间写了六十页,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这样一来,昨天耽误的进度也都一口气补上了。
一路写到这里,我已经不在乎右手的疼痛了。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将抵达光荣的终点。
八月二十六日
到昨天为止,《幻影女郎》已写到三百八十页,还有最后四十页,只消今天一天就能轻松完成。我的大拇指不时传来阵阵刺痛,但还没到握不了笔的程度,应该能撑得住吧。我每个字都写得很认真,非常好认。
如果能得奖,我要买一台城户那样的文字处理机。既然要靠码字吃饭,就必须具备些专业设备。我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描摹颁奖典礼的华丽舞台了,光是想象都觉得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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