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是春秋战国的装束。
她的手里,持了一把勺子,舀了浴缸里的水,轻柔地浇在约瑟夫先生赤裸的肩头,微烫,十分舒服,简直就是皇帝的待遇。
他半梦半醒,好奇地问:“这位女士,你是谁?”
“人人都叫我白婆婆。”
白衣婆婆缓缓又舀了水,淋上约瑟夫的额头,笑容可掬。
“哦?请问你是这口鼎的守护神吗?”
“算是吧。”
约瑟夫来了劲,原来中国也有阿拉丁!
“那请问,这鼎原来是用于做什么的呢?”
白婆婆停了手里的动作,扶了鼎沿,一时感慨。
“这鼎,叫作鬲。是一种煮饭的炊器。春秋时期,吴越一场战役,吴国君主曾命我,以这口巨鬲,煮制了一顿米饭,击退越十万大军军心,令吴国轻易取得胜利。”
“这口鬲,竟有如此大的神力?”
白婆婆不再说话,只是笑着,执了勺,不停在水里搅动着。
第二日,约瑟夫先生的家人被一股奇异的肉香催醒。
他们寻着香气,来到了浴室。
新从中国运来的浴缸里,翻滚着一锅稠粥,蒸腾着,肉欲横流,令人馋涎欲滴。
50.米
白婆婆的手,浸泡在水里,荡漾中有些不真实感。
她不停搅动着米粒,永远顺着一个方向,划出一个圆,再划出一个圆来。
那些米粒追逐着她的手,不停地在筛中兜转,越来越晶莹。
普普通通,是吴国的香米。
她着人抬出一口用了不知有多久的巨型铜鬲,三足中空,饕餮图腾,外沿翻折,着手处磨得光滑无比。
这巨大的铜鬲,放置在吴军营外的空地上,显得白婆婆又小又干瘪,却有着一种怪异的和谐。
白婆婆将分批淘好的米,一齐置入铜鬲。
这米,她足足淘了九遍,不能少,也不能多。
以隔日打起的河水浸泡片刻,再生柴引火开始煮。
起初用的是猛柴,柴要干,火要烈,将水与米逼得不停翻滚交融。
再转用稻草,稻火性温,柔而不弱,慢慢熏陶,令米在滚水中渐渐吸取水汽,缓缓膨胀,煮至水干。
而后,以无火热碳煨烘,传出第一缕焦香的时候,米便已成炊。
此时,撤了碳,却不能即刻开盖,要闷上一会儿,等米粒吸收最后残存的火气。
最后,白婆婆命四名士兵,揭盖而起。
顿时,一阵滚滚米香冲出鬲内,白莹剔透的米饭,怒放着致命的吸引力。
白婆婆立刻命三千女眷一同站在鬲边放声哭泣。
泪水,雨点般撒入鬲内,浸润每一颗米粒,更助长了蒸腾四散的香气,源源不断,暗藏玄机。
那边厢,越王接到了探子最新来报,说是吴国已经准备投降,备下巨鬲,内有百斗吴国香米煮制的饭,随降书一并送至越国营外。
越王心想,吴国没准是诈降。
他知我粮仓耗尽,士兵个个饥肠辘辘,特地备了香米饭,是想下毒?
他急急忙忙走出营外,却见巨鬲已置于营前。
一众士兵着魔般被香气吸引,围着巨鬲,争相上前盛饭。
这米,松松软软,却粘滞筷间。
放入口内,柔中带韧,湿而不烂。
初初满腔清甜,而后带出一股微酸,更转而涩苦。
士兵们只尝一口,便难以下咽,泣不成声。
这是他们亲人凄苦的盼望,临别的最后一餐。
没有美酒佳肴,而是简简单单,一碗费尽心思的米饭,藏了无尽担忧。
他们吃着吃着,泪流入碗中,伴着无奈和眷恋,启程上路。
就和现在所尝到的,一模一样。
越国,十万士兵,一夜之间,溃不成军,无人恋战。
翌日,不战而降。
51.艳
五更天,更漏刚敲过。
宫墙内,桃花临风盛开。
层层叠叠,浓烈的粉红,令人窒息。
哀帝和董贤,一夜无眠。
共坐御花园。
初晓的迷朦,桃花的盛宴,他与他,醉入桃花宴间。
“皇上,你为何对我如此好呢?”
“我对你好吗?我只恨不能倾我所有!纵使给你再多的赏赐,却无法给你一个名份。”
“皇上不怕群臣们闲话么?”
“他们可以讥笑我,辱骂我,诅咒我,但没有任何能够阻止,我,爱,你!”
“皇帝,不都该勤政爱民么?”
“可是我只想爱你一个人。难道,这就错了么?”
舍人董贤,眼波流转,清浅的一个笑容,不经任何粉黛妆点,却足以令后宫三千佳丽失色,令江山社稷失君。
他的艳,惊世骇俗地,胜过所有,直指人心。
天之骄子,在他面前,如同卑微的凡人,甚至不敢抬头仰视。
从此,他奋不顾身,爱上“他”。
这,便是世俗唾骂的爱情。
“他”的容貌与性别,成为了万民众矢之的。
是不可逾越的禁忌。
难道皇帝,就不能独爱一个男人么?
哀帝叛逆,挑衅全民。
他掏空了自己,甚至是王位,都可以拿来奉献给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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