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轻松拍开掌柜的手,冷冷一笑。
“我没告诉过你么?那块玉的名字,叫作“民脂民膏”。买家出的价越高,它就越是光芒耀目,但是,也终有一天,买家会被它渐渐毁灭,最后纳入其中。”
5.罗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猛,而且,来势汹汹,没有半点征兆,霎那间天一黑,就劈头盖脸地下了起来。
冰雪封路,这半山腰上,连半只鸟兽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幸好钟老庄主一早有预见,囤积了足够的白菜和腌肉,这才能有心情,听着女儿钟瑶的琴声,品着雪水烹的香茗,舒舒服服地享受清闲的日子。
山庄里,好久没有这么清静了,老庄主为人豪迈,交际甚广,平日里往来山庄的各路英豪都快把山门踩塌了。要不是今年突然冰雪降临,那就算是冬日,山庄门前不用扫雪,也能走出一条道来。
钟瑶今年十六了,相貌虽然不能说是如花似玉,却弹得一手好琴。
老庄主眯着眼睛喝茶,余光却扫在女儿的身上,这么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宝贝闺女,到底要许给谁才好呢?
年前,刘知府和巡抚大人都各自明示暗示了好几回,这两个人官场里打滚,免不得有些迂腐;孙将军也派了亲信来打听,一介武夫太过鲁莽粗俗;淮安罗帮主虽然只见过一次面,竟然也已经提出下次要带着儿子一同前来,也不知道他是哪个路数的;唯独人品相貌都出众的钱塘赵公子倒是和瑶儿挺般配,但可惜家道中落……
他想了半天,长长叹了口气。
钟瑶停了下来,“爹爹,是不是听得闷了?”
老庄主连忙摆摆手,示意她接着弹下去。
就在此时,管家突然来报,说有客登门,要见庄主。
老庄主奇了,这冰天雪地的,上山的路都看不见了,哪里来的客人?
他站起身来迎出去,前厅里,站了一个美貌的少年,他面如珠玉,眉头和发髻上都凝了密密一层霜,正在抖落披风上的沾着的雪。
那披风,一看便知是用一层褐色的狗熊皮毛所缝制,镶着一圈金丝锦边,领口处,垂了绣花的丝质缎带。
这可不是一般的披风,整张狗熊皮,加上这细腻的绣工,绝对是大富人家的手笔。
但这位公子看着身娇肉贵,怎么会大雪天的跑来他的山庄拜会?
他心里虽狐疑,嘴上已经客气地招呼起来,拱手作揖道,“这位公子您是?”
少年娴熟地还礼,“小侄姓罗,奉家父之命,从淮安特来拜见钟庄主。”
啊?竟然是罗帮主的公子!
庄主暗暗打亮了又打亮,罗帮主看起来是个江湖上混的粗人,怎么他这个儿子却这么温文尔雅斯文得体!
他少不得心下一阵暗喜,这么出色的少年,家底又厚实,绝对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千金!
嘴上却问:“呀,这大雪封山,罗公子是如何上得山来?“
那少年有些愧色,再深深一揖,说:“小侄不才,初来山庄不识得路,在这山里寻了三日,偏偏大雪突降,更是迷失了方向,幸好遇到一樵夫,便在他山间小屋借宿,今日雪停了,才照樵夫指示,寻到此处!”
原来是这样。
当下,钟庄主引他入了内堂,升起一个大炭炉,派人斟了茶,便吩咐人请女儿出来见他。
女儿倒也丝毫不忸怩,盈盈一拜,杏眼含笑,与那罗公子相互问候了一番,钟庄主便着她弹奏一曲,以款来宾。
罗公子品着杯里香茶,听着美人弹曲,心下好不得意,父亲说了,钟庄主出手阔绰,富可敌国,膝下只有一女,如果能娶得她做妻,那帮派必定能发扬光大,一统大江南北。
但是,这么多人觊觎,平日里庄主接见都来不及,当然要选个好时机,好叫庄主得闲,细细赏识我这个出色的人选。
刚巧今年大雪,山庄定是无人登门,这时候前往,除了一表诚意,更是无人竞争,妙哉妙哉!
他越想越是得意,看着钟瑶含情脉脉地瞥了一眼自己,更是飘飘然不能自已。
这么轻易就博得美人欢心,也不枉自己在这深山小屋里住了一个多月,就等着冰雪降临。
很顺理成章的,罗公子听完一曲,露出惊为天人的表情,旋即亮出了父亲叫他带来的聘礼——翡翠金如意,这把如意,乃是前朝宫廷的遗物,流落民间,后来辗转到了父亲手里,算是帮里上下最值钱的玩意,帮里这些年来赚取的一些金银,都悉数拿去换了一件狗熊皮的披风,穿在他身上,成了他家世的证明。
庄主满心欢喜,女儿坐在琴后,望着罗公子的背影,频频微笑点头。
亲事,就这么定了。
半夜,罗公子睡得很香。
他听不见钟庄主和女儿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女儿,他人品相貌样样都好,为父的,也算是能安心将你托付给他了!”
“嘻嘻,爹爹,这位公子这么有财有势,山庄欠下的那十万两纹银终于可以还清了!爹爹也不用再屈居这深山老林!”
——罗,是细细编织的一个陷阱,罗公子在梦中,想必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设陷阱的猎人。
6.王大林的宝
阿四来镇上也有几个月了。
这几个月来,他白天睡觉,晚上就和镇上那些地痞赌钱,输急了,竟然还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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