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谎话既然已说出口,就是被识破也要继续下去,否则就真的成了破绽。而一个破绽对于像游巧林这样严谨的家伙来说,就足以让这次审讯以失败告终。
“我知道你清楚所有的程序,但我也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你的执行时间是半个月后,这件事在中院内部已经定了下来,你自己算着时间吧。”圆谎的最好方法就是再圆一个,并且要言之凿凿。
但是游巧林好像并不在乎,他依然像一具僵硬的死尸坐在那里,脸色惨白,皮肤发干,这或许是因为牢房里没有阳光的缘故。其实他现在的姿势跟以前很相似,但是由于没有了金丝眼镜的遮掩,所以让他露出了真容,而那双长期隐藏在后面的眼睛被强烈的阳光乍一直射,所以变成了瞎子。
看着两眼空洞、毫无反应的游巧林,我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他已经死了,所以根本不怕再死一次?
我的想法让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缓缓来到他的面前,稍稍俯下身子,冷冷地看了过去。
游巧林的眼睛有些发黄,就像是打了一层腊,没有光泽,身上隐约有一股腐臭,那是来自牢狱之中的气味,唯一让我感觉到他是活人的证据是:原本以为没有的胡须竟然冒出了茬,稀稀拉拉在长在嘴唇上。
整个过程游巧林没有动一下,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他平视着前方,好像那里就是他的归宿。
我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那个故事很有趣。”然后又抽回身子,站直之后盯着他。
游巧林的嘴角突然机械地动了两下,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还是因为心中有所想,从而让脸部肌肉发生搐动。
“我想是因为故事的结局没有设好,所以你才到了这里。”
说完这句话,我把眼光移开,看向另一边,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观察着他。其实这个问题是极其关键的: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这个故事是谁讲的,如果游巧林没有给张何美讲过这个故事,那么他的表情会显得茫然;如果真的讲过,那么他会因为我后面一句话而陷入思索。
如果是前者,那么我就可以确定张何美有重大隐情,甚至直接参与到小萱失踪被害的案件当中。
而我之所以要走近之后再问,就是为了既要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又要不引起他的警惕。
我静静地等待着,可是游巧林却没有给我答案,好像他早就知道我会问,所以已在心里和脸上设置了防火墙。
我有些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向前走出两步,将脸背着着游巧林,调整好心绪之后,再慢慢地转过身来,然后问道:“当你吃掉自己妻子的腐肉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据张何美讲,游巧林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妻子,所以才将她吃进肚子里,我想这个问题应该触及到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有所松动。
果然,游巧林开口了:“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味道。”
我没想他会回答,并且回答得如此浪漫,所以微微一怔,正想讥讽时,却听他又幽深深地说道:“就像你和蓝瑾萱一样!”
原来他一切都知道!
我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像一只疯牛般猛地扑到他的面前,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游巧林任由我将他摇得像狂风中的枯叶,而他也正如枯叶一样,脸上麻木无情,丝毫不为我的疯狂所动。
“你把小萱的头藏在哪里?”
我的声音变成了咆哮,目光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两只手的力度越来越大,而游巧林惨白干枯的脸上竟然涌起一丝血色,好像是刺激我,鼓励我继续下去。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原来是两名狱警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当他们看到我的情况时,立即劝道:“同志,冷静点,慢慢审,别冲动。”
我一下惊醒过来,松开了手,咬牙向后退去,而游巧林干枯的脸上分明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他又一次击垮了我,一如从前那样。
我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对着两名狱警道:“你们把他带下去吧,我累了。”
两名狱警将游巧林从特制木椅上放了下来,重新戴上手铐,其中一人冲着我道:“同志,回去休息一下,为这种人渣呕气犯不着。”说完手一用劲,将游巧林向前一推,厉声喝道:“走!”
游巧林拖着沉重的铁镣,哗哗哗,向门外走去,我无力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这时,当我抬起头在看游巧林的背影一眼,我却发现…他居然阴测测的对着我笑……
一股彻头彻尾的冰寒突然将我锁定,让我无法动弹半分,有如坠入地狱之中。
就在我惊魂失魄之际,游巧林已经消失在门墙的另一面,只留下一连串清脆的金属声。
他到底在笑什么?
我的内心深处突然问出这样一个让自己心惊肉跳的问题。
他在笑什么?
难道一切都是他的精心布局,是他故意让张何美告诉我那个故事,让我利用这个故事将他抓住?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始终都脱不出他的游戏范围,即使他身在牢中,我仍然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的心起坠起深,直到坠入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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