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怎么了,妈妈?”她只是盯着那封信。
“妈妈?”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了。绝对不会。”
一种恐惧感突然掠过我心头:“什么……你不会让什么发生啊?”
她拿出一个打火机,把信点着,然后扔进了烟灰缸。等到信烧成灰烬以后,她拿起酒瓶,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在厨房的桌上,我找到了一个信封,信封上的回邮地址是一个监狱。第二天早上,信封也不见了,这件事之后,妈妈有整整一周都没有出过门。
“你知道吗,卢克很像你爸爸。”妈妈开口说话了,我回过神来。
“你这样觉得吗?我想,他们有些方面确实很像。他和爸爸一样耐心,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最近聊了很多,我打算帮他处理会计方面的事。”
“会计?”她那惊讶的语气好像是我刚刚宣布我要去当坐台小姐,“你最讨厌会计了。”
我耸耸肩:“我总得要赚钱。”
“那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和电影制作人谈了?”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再利用自己的经历来赚钱了。一想到有人,包括我自己,利用这件事来赚钱,我就觉得恶心。”
当我第一次看到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在电视上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惊呆了,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女生了,然而,她却在脱口秀节目上大谈特谈。说起我和她第一次尝试大麻的情形;说起我们一起参加的户外聚会;说起我是如何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在我喜欢男生的车后座上吐得一塌糊涂;她甚至还大声念起了我们以前在课堂上相互写的小纸条。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和我第一次上床的那个男人把我们之间的故事卖给了一家男性杂志社。那混蛋甚至还把我们以前在一起的照片给了他们。其中有一张是我穿着比基尼照的。
妈妈说:“安妮,你真的需要认真考虑。你的时间不多了。”她的表情很严肃,“你没上过大学,也没上过大专。你差不多也就能干干销售,现在,不管你推销什么——大家看到你的时候都会想到你是一个受害者。帮卢克做会计?那能持续多久呢?”
我还记得几天前,一个电影制作人给我打来电话。她抢在我挂断之前说:“我知道你一定很讨厌别人来打搅你,但我保证,如果你能花几分钟听我说完,到那时,如果你还是拒绝的话,我一定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她认真的语气打动了我,我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告诉我:“我可以通过拍电影这样的方式澄清谣言,我的故事能够让全世界各地的女性都从中受益”。最后,她说:“你为什么犹豫呢?如果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也许我能帮到你。”
“不好意思,我答应让你说下去,但并没同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她又继续说了下去,好像真的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又想听到什么——她甚至还跟我说,电影最终的剧本和演员人选都可以由我来敲定。她还说,我所得到的报酬足够我一辈子的生活。
我说:“我还是不愿意,但如果我改变了念头,我会第一个给你打电话的。”
“我真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下,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这个提议是有时间期限的……”
她说得对,妈妈说得也对。如果我等的时间太长,那我就真的不止迟了一天两天,而那时,我缺的钱也不止一块两块了。但我真的很犹豫,是应该接受妈妈的建议,还是不理会她的建议,让自己陷入困顿的生活,到底哪种情况更可怕?
妈妈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又喝了一大口红酒。我问:“你是不是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一个电影制作人了?”
她拿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皱起眉头:“有人给你打电话吗?”
“是的,所以我才问你。我的电话号码又没有公之与众。”
她耸耸肩:“那些人有的是办法。”
“不要和他们说什么,妈妈。拜托你了。”我们对视了片刻,然后,她把头往后一仰,靠在我的沙发上。
“我知道,我对你们俩姐妹一直很严厉,但这只是因为我希望你们能过得比我好。”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她只是用端着酒杯的那只手指着电视机,“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让你和戴茜看这个看到很晚?”我发现,她正盯着屏幕上播放的《乱世佳人》预告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部电影。
“当然记得。你会和我们一起看,我们都睡在客厅里。”
她沉浸在回忆中,微笑着,脸上却充满了忧伤。她转过头看我,脸上的忧伤也变成了沉思。“一个小时以后放。既然你生病了,那我就干脆在你这里过夜吧?”
“啊,我可不知道,我最近都是七点起床去跑步的,你……”她又转过去看电视了。这种注意力的突然转移有点儿伤到我的心,但我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好啊,当然可以,有人陪也不错,况且我都病成这样了还跑什么步,对吧。”
她朝我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盖在毯子下面的脚。“那我就留下来了,安妮小熊。”她把另一张沙发上的靠垫拿下来,在客厅地板的中央铺成一张床。当她问我其他的毯子都放在哪儿的时候,她的脸红红的,充满了兴奋。我想,管它呢,就这样吧。总好过自己一个人睡不着躲在衣柜里,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那个小偷什么东西都没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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