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有办法解决的。"他摆出认命的姿态,"我们做错的事情,只有自食其果了。"
"我不要,我不要死啊。"她哭出声来,这一刻才相信他并没有欺骗自己,恶毒的巫术已经现出了先兆,她就要遭天谴了。
不,她不要像石珏那样在梦游中死去。
"别哭,我会陪你的,你死,我也不活了,我们到那个世界去,也要在一起,好吗?"他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哄着她。
夜,更深了,空荡无人的长街上,雨势骤急,夹杂着狂风,哗啦倾落。
远处传来轰隆雷声,不时,闪电掠过天空,犹如巨大烟火,照亮了天地。
浓厚的乌云,在森黑苍穹下,缓慢移动,仿似载着天神奇兵,一路喧鼓鸣锣,气势浩荡地游行而过。暴雨与狂风在圩镇上空放荡起舞。那满街的树木花草也神志疯癫了,痉挛地扭动着枝条叶蔓。
窗扇打击着木框,吱呀作响。建筑物上的铁皮广告牌也加入了这狂欢的队伍,铿锵撞击,发出阵阵厉声的呼号。
折腾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圩镇才恢复了平静。
天色转亮,现出灰白曙光。
乌云失去了威力,变成很浅的颜色。那色彩虽很干净,却也让人拿不定主意,还会不会下雨?
暗沉沉的屋里,丁薇从梦中惊醒,听到他的哀号。
"不要,我不要死!"他双目紧闭,蹙着眉头,显然在做噩梦,不住地求饶,"我错了,你原谅我吧……都是丁薇,都是她叫我做的。不要,不要杀我!"他嘶声呼喊着,猛地翻身坐起。
"你没事吧?"丁薇被他过激的举动吓了一跳。
"没事,我没事。"他急促呼吸,转过头去,哆嗦着下了床,扑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颤抖着倒了水,仓促吞下胶囊。
"你在吃什么药?"丁薇夺过药瓶,看到一堆外文,她不认识。
"没什么,镇静药而已。医生说我工作压力大,吃这药有助于缓解情绪。"他宽慰她,"你看,我现在好多了,没事,你不用担心。"他说着话,声音却在打战,目光里流露出恐惧。
丁薇看在眼里,不由得疑虑,"你什么时候去看医生的?"
"你还是别问了。"他不答她,伸手想抢回药瓶,丁薇手一偏,躲开去,不让他拿。
"告诉我。"她说。
"就是……"他迟疑着说道,"就是这几天的事,只是做噩梦,没事的。"
"没事医生干吗开药给你?"她眼中闪动着锐利光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害怕了,后悔了,比我还懦弱。你是个胆小鬼,还吹牛说不管什么事都有你来挡着。"她一连串地骂道。
早知道他是个孬种,她就不该信他的话来蹚这浑水。她突然觉得天塌了般的绝望。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神一样看待,为他精心策划的谋杀案所折服,柳淑贤和王琦的死都做得天衣无缝。她还以为有他在,便可以渡过任何难关,想不到他却也不过如此。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他说着话,目光却闪烁不定,很没信心的样子。
"我会自己保护自己。"她说道。
男人的软弱,使她的心变得坚硬起来。就跟以前遇到的无数次灾难一样,没有人可依靠,她只有凭自己的意志,顽强地活下去。处境越艰难,就越能激起她的斗志。
不管谁陪着她,她都不想死。若要她在生命与爱情中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生命。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她是一类人,也必定抱有同样的想法,当真到了大难临头时,绝不会陪着她去死。她唯有靠自己,活下去。
"我要回石苑,找到玉豚。"她说。
中午,圩镇旅馆。
手机闹钟响,秦郡从梦中醒来,浑身仍是很疲惫。
一个晚上守着何嫒,天渐亮时,石珏的舅舅和舅妈才从下溪村赶到医院,有他们接手照看何嫒,她这才回到旅馆小睡了几个小时。
来不及悲伤和怀念,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何嫒希望能尽快离开圩镇,把石珏送回尤古安葬。痛失爱子,她脆弱的神经已经绷到极限,几度情绪失控,闹着要出院。秦郡拗不过她,只得向她承诺,不管多困难,一定设法把石珏送回尤古。
事情很棘手。
首先便是运输的问题,火车和快巴都不太可能会承办运送尸体的事宜。那么,要到哪里去找车呢?住在下溪村的舅公倒是有一辆拖拉机,可也不能长途跋涉,开到尤古去。秦郡在尤古也没有认识的人,她问了何嫒,也不知晓谁家有汽车。情急之下,秦郡只得打电话给石珏工作室的伙伴,请他们设法帮忙。
几经周折,总算联络到汽车,答应下午四点钟赶过来。
汽车的问题解决了,秦郡还得到石苑走一趟,收拾石珏的行李。
她洗了脸,匆匆吃过午餐,便去派出所找刘离,签字认领遗物。
一只手机、一串钥匙,这就是石珏遇害时的随身物品。秦郡拿在手里觉得很不真实,不能相信这些东西的主人已经离开了人世,她明明感觉手机上还留有石珏的体温,难道他真的弃她而去了吗?她努力压抑着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她必须保持冷静,若是连她也崩溃了,谁来处理这许多的事情?
52书库推荐浏览: 夏永瞳